第二輯:隔著這茫茫世界(2 / 3)

容易暴露他的躁狂。但轉身就是轉機

以虛就虛,以實打實

沒有哪種虛弱成為虛弱的借口

自閉症的黃昏

當九十九扇門被關閉,九十九隻羊

被趕向狼群。這個文字的黃昏裏

我呈現出來的積弱與貧病

沒有一點征兆,窗外黑得像夜半

這下沉的夜晚有我的命運

不被允許的愛。我反抗的方式

就是先把自己粉碎

以此打擊這個世界。我基本無用

那些親人的臉,被慣用的語氣

都打上了封閉的烙印。我不發言

被那些抑鬱的蕨菜。酒。天氣

認出。那些準備言說的終將沉默

一個聖徒的目光僵直,不諳世事

沒有聯係的親情、酒肉和男女

沒有婚姻的愛和性。

當我說出,我多年的緊閉與收斂

我不知是卸下了還是背負了

另一場秘密的戲?一種身世

正被置疑。我還有沒有通道?

還有沒有能力返回?

除非神跡出現,除非我是個說謊者

陰天、晴天交替著出賣

絲綢被織進了滌淪、化纖

我們這個年代真假的遊戲——

我隻喝涼白開,我恐懼咖啡和茶

它們會加深我的憂鬱。我不探求

放棄占有之心,也不求悲喜交加

我隻平靜地接納,和敬畏……

生活的悖論

被什麼戳穿?這愛的假相

當我被縱容,我比縱容者陰暗

當我侵犯,我比被侵犯無辜

我今生要逃避的那段戲

正緊鑼密鼓地上演,我的偽敘述。

嗬嗬,積小善,行大惡的人

沒有接受懲罰。仿佛他是布施者

他的罪就被赦免。

愛自我和愛世界的人

獨木橋上的刀與劍

菊花裏的酒與毒

請亮劍,請幹杯——

我已不屑以人類為敵

激情之後,那一段長長的空虛

需要被什麼填補。我空有一身手藝

卻比被傷更傷。比衰敗更敗

沒有一種種植可以真正殖民

一些被我規避的屍骨

如今已成標本。那些青春與愛情

卻成朽木。我逃離的精神

正在奔逸之中。一些障礙

日益成為我的核心

我繞不過的枝蔓,我雙手上的宗教。

模糊年代

說它好也不好,說它壞也不壞

想愛它不容易,想恨它同樣不容易

裏麵深藏著的黑暗

一眼望不到底。黑暗裏深藏著的光明

一眼更望不到底。

這是在哪兒,在什麼年代?

一些模糊的感覺,像迷離的眼神

它交錯盤結。那撲拉拉的麻雀

無孔不入的塵埃

我擦了一個上午,還是沒有見到木質的本色

浮在湖水表麵的紙張,它滲著汙水

像一些腫脹的臉。繁華的燈火

照不見藏在指甲裏的一小塊汙垢

它在慢慢地強大、堅硬,慢慢地疼痛起來

鬆鬆垮垮的時代,油頭粉麵

夜總會裏的酒嗝使人反胃

水與火的糾纏,誰被誰拯救?

我無權伸手指責,我隻能開口相問

喂,這是誰家的後院?

這麼多形而上的蝴蝶,被風吹著

這麼多虛緲的雲朵

它們動蕩,焦慮,含著彼此的冷漠

又互相依存

我愛上了“曖昧”這個詞

它的空間堆滿了無度的東西

所謂的情欲,到底是不是高尚

一旦與愛情相遇,為什麼不可救藥?

我小心翼翼地繞過它,走了那麼多的彎路

而這個擋在我麵前的障礙

卻成為我的核心,我的精神之物

如此近地接近我的感覺

我的模糊數學,在人性的深處

我茫然的追問和永遠得不到的應答

內心的花園

善良啊,從前我對你視而不見

仿佛就是我腳趾上的沙,耳輪上的光

而你一直嗬護著我的品性

讓我經過扭曲的植物時

能平等地看待

其實我隱藏了我的咒語,對世界的不敬

我首先向自己開刀

仿佛我還有一條命

是陽光容忍了暗處的

一瞬的黑暗,無法向一生贖罪

隻要我活著,我就沒有放棄犧牲

是什麼成全了我內心的花園

誰?跟卑鄙毗鄰,跟罪惡相依

誰跟某種飛禽有了默契

誰在暴亂的細菌裏偷生?

有那麼一角,以為是低溫的

卻容納了活著的一切罪證

我把那些花瓶摘下來

灌滿了水。因為死的殘酷

養育了活著的品格

美與邪惡,從來都是那麼有力

一朵花的破碎,一隻鳥的消失

以及某個角落裏的垃圾

都成為我生活著的依據

成為我的愛,我遍布的針芒

時時使我警醒的痛

卻讓我突然有了敬意,和順從。

與過往有關

我小心維係著的圓潤,不動聲色

十月像個夾縫兒

即便有了快意也無法說出

像一條逆流而上的魚

把水劈開。我在自己的風口上搖晃

一個戲子在深夜裏出場

在早晨謝幕。我提著燈籠

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我精心準備的字眼兒,此刻都伏在那兒

我坐在電腦前與虛擬相愛

美人,網戀與凶殺

就是電影是病,流行的頭疼無可醫治

經過了兩個夏天,有一棵釘子已經生鏽

隻要拔出就能止痛

但我沒有力量。無法擔當

我隻能藏起那把舊日的刀

不知對誰下手

有些細節已經被忽略,電梯裏的一分鍾

我的嘴唇仙草般鮮美

裏麵藏著陰暗。我的追問總是先於時間

到底通過什麼到達頂端?

我已經失去了清白的可能

極度地失語。我背著這個時代的病

回不到過往,喝不到清水

時間的流逝與靈魂的壯大

在清算我犯過的“罪”

今年十月,已下過兩場大雪

氣候越來越不宜出行。我待在家裏

已失去了重返七月的可能

跟孤獨散散步

一把酸性的吉他,一直在響

一首歌已經唱完

我知道我可以一個人呼吸了

孤獨閃亮不定,我想碰碰你

把一隻腳伸入婚姻

都像一場豪賭。哦我還輸得起

深夜的月光如此的豪華

像我左手上的白金

而我早已收起那光澤

不跟任何人相愛

那些塵世的汙垢,藏在生活的縫隙

在我的指甲裏開花

我想不到它會那麼美

以至於讓我忘了清高

忘了自我,而理想不過是處遺址

一雙衰敗的手繪出的黃花

還有什麼喧鬧的東西能夠入耳?

像噪音、電視劇、女孩兒的尖叫

像卡拉、精神病、某個晚會

這個高分貝的城市因而可疑

是我孤獨的那部分,帶著臉上的倦怠

慢慢地找到了自己

在人山人海中遊離出去,在笑聲裏

戛然止住的車輪

一場欲望與迷失的戲

七點一刻,演出的鍾聲準時敲響

我走上台來,與舊情人幽會

像人們的囊中之物、杯中之酒

你巧取了嗎?你喝下了嗎?

我不過是走了一個過場

那些道具還在,我隻相信呈現

今天下午,最後一隻瓢蟲死在雪中

它緊緊地貼著玻璃

保持著一貫的姿勢,向屋裏眺望

如果我放它進來,它究竟能活多久?

春天一紙之隔

為什麼不那麼容易刺破?

蘋果落在地上

蘋果落在地上,這是個定律

而蘋果的氣息卻在飄散

在枝葉間閃動著的,是豹子的斑點

使我眩目的一瞥

一種昏迷的煙霧,成為良知的瘡疤

或者是世界的創痛

我知道健康的蘋果都是紅的

朝向陽光,多汁多液

我知道它們集體羞澀

變相地出賣。我知道紙包得住火

卻包不住灰。我的嗓子冒出煙草味

像紅著眼睛的鬥士

我對蘋果有著持久的熱愛

像我打過的鐵,吃過的VC

青澀的時代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