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鄧書。”
鄧書將黑色的伸縮棍扔在了黃發少年的麵前。伸縮棍在水泥地上彈了兩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可以叫我阿賴耶識。”
邵斌的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鼻血一滴一滴落在了水泥地上。他的軀幹劇烈地抖動著,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整個人。
“走吧。”鄧書說道。
邵斌劇烈地顫抖著,不敢抬頭去看鄧書。
“你不會讓你在這裏死。”鄧書說道。
邵斌緩緩地直起脊背,悄悄地窺視著路燈下的鄧書,卻不敢和他的眼神有一刹那的對視,因為那種感覺就像是觸電一樣。
“但如果你想為此複仇,那我會讓你死得徹底一點。”鄧書說完這句話,轉身走進了黑暗裏。
邵斌聽到腳步聲逐漸遠去,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後腦勺被重擊的地方依舊腕骨般的痛。每痛一下,便是一陣暈眩。
——我好歹也是這片混出點名的大哥,居然就這樣敗了。
邵斌踉踉蹌蹌地向前爬了一步,抓住了那根伸縮棍,用手一摸,上麵還有自己未幹的血。
——但,我好像,毫無勝算。
天下起了雨。在路燈下,淅瀝的雨點泛著曖昧的黃光。
“他沒有把話講完整。”陌生的男聲讓邵斌警覺了起來,他快速站了起來,彎曲著膝蓋,手裏緊握著伸縮棍,不斷地換著位置。
“你看不見我。”那個陌生的男聲繼續說道,邵斌敏銳地搜索著聲音的來源,但這個聲音好像並不是來自這個狹窄的巷口,也不是來自遠方的居民小區。那個聲音,更準確地說,像是貼在耳邊的說的一樣。
“你也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我隻想告訴你一句。”陌生的聲音沉默了幾秒,“離他越遠越好。”
邵斌笑了一下,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心裏有數,但你又是什麼來頭,他所指的阿賴耶識,又是什麼東西?”他說話的同時,將伸縮棍握得更緊了。
本以為會得到回答的他,得到的隻卻是一片簌簌的雨聲。
邵斌收起了架勢,抬頭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久久不語。
擁擠的車陣裏,公交車緩慢地開著。
鄧書的頭枕在冰涼的玻璃上,打量著車窗外模糊的燈紅酒綠所拚接成的光影線圈。公交車劇烈地搖晃了一下,那些光影線圈便化成幾條五顏六色的線,畫出公交車搖擺的軌跡。
——你真的,在等我嗎?
2
龍華中學裏。
“聽說邵斌被打……”在走廊裏小聲議論的某個男生被瞬間堵住了嘴。緊接著,他便看到邵斌帶著他的那一票人,在走廊裏大搖大擺地走過,後背便是一陣發涼。
邵斌戴著黑色的棒球帽,將頭上的傷都給遮住了。手臂上的傷也因為穿著長袖校服的關係而能遮住。但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鄧書居然沒有打他的臉,正因為如此,他從表麵上看起來,好像和平時沒有什麼變化。但每個人打量他的目光,令他感到別扭的同時,火氣也立刻上來了。
——憋住,你是老大。我不能讓人看出有什麼不一樣,也不能讓他們輕易地提昨天的事。
他調整了下呼吸,走進了自己的教室,到了最後一排——那裏本來應該隻有他一個人,現在卻被人坐著。
“鄧書。”邵斌地嘴角劇烈抽搐著,拳頭握緊,“才轉學來第二天你就敢這樣了啊!”
“看來老師還沒通知你,你被開除學籍了,因為你一直都打架鬥毆,昨天你來打我這事,被一個同學打小報告了。”此時的鄧書拿著美工刀,一點點的刮著邵斌桌上惡搞校長的塗鴉。
“你騙誰?我沒接到通知!我,我爸媽也沒被通知!”邵斌的火氣騰地上來了,他剛把手伸到鄧書的襯衫旁,突然意識到了他是個危險的人物,立刻縮了回來,“而且我怎麼可能被開除?我可是有關……”
“邵斌出來下。”班主任站在門邊喊道,“其他同學早自習。”然而那些同學們跟沒聽見一樣繼續打鬧著,這也是龍華中學這所傳說中的最差高中的學習風氣。
邵斌氣得撩起了袖管,露出了滿臂的淤青。幾個同學看到後發出了驚呼。邵斌隻好悻悻地又把袖管放了下去。
3
昏暗的麻將室裏,洗牌的聲音此起彼伏,各地的方言交彙成了一片。有一桌好像因為詐和的問題,到了要打架的地步。
“那桌有什麼問題?”邵斌取出嘴中的煙。
“這小子詐和!”其中一個人指著另一個人。
“這廝出老千。”另一個人也不甘示弱。
邵斌微微一笑:“按照規矩,出千可是要砍手的,敢問屬實?”說這話時,他已經摸著自己的砍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