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來到前山,果見一隊人馬魚貫而來,人群中一頂騰竹軟轎,轎上無頂,倒似‘肩輿’,由四人抬著,雖然山道崎嶇,那四人卻健步如飛,如履平地。不多時便已到跟前,當前領頭之人,正是‘鐵手鷹王’蕭鐵手,隨後則是‘瀟湘一劍’蕭一凡,這二人冷淩秋曾見過,倒是認得,那軟轎之上一人頭發花白,麵容清瘦,一雙眼睛半開半闔,透出一絲精光。手撚一串楠木佛珠,一粒一粒撥弄不止。卻不知是何人。山上鐵劍門弟子人人神情肅嚴,如臨大敵,樊義更是眉頭緊鎖。冷淩秋對樊瑾道:“果然是血衣樓,前頭兩人倒是見過,不知那軟轎上是否便是蕭千絕?”
但見那隊人馬於門前停下,四人緩緩放下軟轎,轎上哪人輕步慢移,踏出轎來,隻聽他道:“血衣樓蕭千絕率二位舍弟前來拜見鐵劍門掌門莫大先生,一敘往日舊情,還望先生現身一見。”他聲音不大,便如與人閑聊一般,但在場之人,無不感覺耳膜一鼓,聽的清清楚楚,好似就在耳邊敘說一樣。冷淩秋心道:原來這就是蕭千絕,當年圍攻我爹便是他領頭,這個仇定要記下。總有一日,我要為我爹討回公道。樊義見他有禮在先,禮節周到,便上前抱拳一禮道:“原是血衣樓主蕭老先生,在下樊義,今日實在不巧得很,家師正在閉關參悟劍法,不見外客,蕭老先生如有話與家師,日後待師父出關之時,在下定為之轉達。”
蕭千絕見樊義借口師父閉關,將他擋在門外,也不介意,微微一笑道:“不打緊,不打緊,既然莫大先生在閉關悟道,那自然不便打擾,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拜見莫大先生,一來嘛,是多年未見,兩個老頭子喝酒說話小聚一下,二來嘛,便是想借一件東西來瞧瞧,莫大先生不在,那便隻有麻煩樊老弟了。”眾人心想,終於說到正事了。樊義嗬嗬一笑道:“既然蕭樓主開了金口,自然莫不從命,不知蕭樓主想借什麼東西?”他見蕭千絕一無淩人架勢,二來言語婉轉,雖然心中雪亮,但依然不現於顏色,在沒撕破臉前,麵子上總要過得去。冷淩秋見樊義明知故問,心道:到底是大師兄,這般沉得住氣。
這時隻覺有異,轉眼一看,蕭一凡正和蕭千絕低頭耳語,還不時往自己看來,頓覺不妙。果然,那‘鐵手鷹王’哈哈一笑,一指冷淩秋道:“少在哪裏裝模作樣,這小子不是已來通風報信了麼?”說完對冷淩秋道:“小子,古諺真是說的好,不是冤家不聚頭,走到哪裏都能遇到你,你屢次懷我血衣樓好事,到底意欲為何?”冷淩秋見他怒目相向,雖然自己武功低微,倒也不怕他,道:“血衣樓和那閹黨王振串通一氣,殘害忠良,塗毒武林,凡心存正義之心,皆會與你為敵,自己做的齷齪事,還來問我?”蕭鐵手正要回話,卻聽蕭千絕道:“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子,你便是那冷弦之子,冷淩秋?”冷淩秋鼻子一哼,道:“正是。”
蕭千絕見他見著自己居然能做到麵色不改,倒有些佩服他的膽色,笑道:“小兄弟定是對我血衣樓有所誤會。”冷淩秋冷笑一聲:“誤會,你帶人圍攻我爹,蠱惑姬水瑤下毒害死我娘,也是誤會麼?”蕭千絕麵色一沉,道:“當年各為其主,我忠於朱棣,為找尋建文帝下落,而你爹守護朱允炆,誓死不說,如此免不得廝殺一場,成王敗寇,有何話說?”冷淩秋臉色白中帶紅,氣憤難平,道:“如是堂堂正正廝殺,我爹技不如人,死於你手,倒也罷了,你讓姬水瑤對我娘下‘忘情蠱’又做何解釋?”蕭千絕冷笑道:“成大事者,又何須在意方法,誰叫你爹到處招蜂引蝶,卻又偏偏遇到姬水瑤這個癡心之人,我不過隨口一說,她便要信,我又能奈她何?”他這一說,便是等於承認此事,可見楊士奇那晚倒是沒有騙他。
冷淩秋見他說的冠冕堂皇,不由氣得咬牙切齒,蕭鐵手道:“小子,那建文帝下落之謎,從此便成了我大哥心中之刺,一日不得結果,便一日不會罷休,你要是知道,倒不妨說了出來,免得到時候讓我動手逼你。”冷淩秋恨恨道:“我就算知曉此事,又豈會說於你聽,我要讓你死也不會瞑目。你要動手便來,我冷淩秋不是貪生怕死之人。”鐵劍門眾人原以為血衣樓是為傳國玉璽下落而來,沒想到這其中還有許多秘事牽扯,見冷淩秋武功不高,但膽色過人,都心中佩服不已。
蕭鐵手見他嘴巴倔強,便要動手,杜剛隻怕他暴起傷人,前踏一步,頓時封住他進身之道。蕭鐵手一見,嘿嘿笑道:“看來你鐵劍門今日定要維護這小子了?”杜剛怒喝一聲,道:“我鐵劍門想怎樣關你球事,你要打便打,當爺爺我怕你不成?”他這一喝中氣十足,再加用上‘蒼鬆勁’為基,隻覺氣勢非凡,倒有天下誰能奈我何的氣概。蕭鐵手氣得兩眼發鼓,便要動手,隻聽蕭千絕道:“三弟休要生事。”喝止住蕭鐵手,又對樊義道:“今日來此,隻為借那《農耕伐漁圖》一觀,不知樊老弟可願賞老夫一個麵子?”樊義正要回話,身後樊忠上前先道:“這《農耕伐漁圖》到底是蕭樓主想看,還是王振想看,還是萬歲爺想看呢?樓主不妨說得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