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吊爺出現,我並不吃驚。
關鍵是兩邊這兩個嬌滴滴的小丫頭,怎麼也會現身出來?
其中一個穿青色裙衫的,我已經很熟悉了,她是我從狄家老宅帶出來的那個寄附在銀元寶上的銀靈,寶兒。
另一個穿鵝黃裙子的,我許久沒見,但也不陌生,她竟是隻在狄家老宅現身過一次的小丫鬟,喜兒。
此外,我還發現,窗邊的那盞紅燈籠,又一次變成了陰慘慘的綠色。
不過這一次和先前明顯有些不一樣。
綠光的映照下,除了先前的幾個人和喜兒、寶兒,四周圍還影影綽綽的飄忽著許多身影。
“我滴媽耶,這回可真是到了陰間了!”靜海一屁股跌坐在板凳上,有些失神的看著這邊,“這小子,到底是人還是妖啊……”
“噓,別說話!”瞎子狠瞪了他一眼。
這時,周圍的鬼影開始陸陸續續的朝著桌子這邊飄浮過來。
不等我反應,寶兒就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銀元寶,朝著最先靠近的鬼影遞了過去,同時把一根水蔥般的手指擋在唇前,朝鬼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再看喜兒,做著同樣的手勢,但是當鬼影靠近她的時候,她卻朝著寶兒指了指。
我被這奇詭的一幕驚呆了,直到老丁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還等什麼?開始吧。”
我回過神來,點點頭,朝前邁了一步,看著桌上的老吊爺深吸了口氣,把陰陽刀湊到他的領口,割開了他的袍子。
“我去!”
看到老吊爺顯露出來的身體,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不光是長了一顆狼頭,而是膝蓋以下是人腿模樣,往上身體的所有部位都長滿了灰白色的毛,活像個人形的狼精一樣。
“嘶……”老丁居然也像是有點嘬牙花子,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從靈台開始,把他的狼皮剝下來。不過他在柴仙懸魂索內困的時間太久,稍不留心,就可能傷到他的魂魄。唉,那也是在所難免。”
“他這輩子受了太多的苦,我絕不會讓他再受傷害了。”
我沉聲說了一句,再次深吸了口氣,將陰陽刀的刀尖朝著狼頭的頂門劃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漸漸的,我感覺像是回到了學校的實驗室,又像是回到了法醫室,無視周圍的一切,隻是全神專注的用手術刀,將不該生長在人身上的皮毛小心翼翼的剝離下來。
當最後一條腿上的狼皮被剝離以後,我才聽到周圍同時傳來好幾個長出氣的聲音。
“謔!可算是完事了,再不了事,你就該破大財了!”說話的是靜海和尚。
我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老和尚和瞎子、楚婆婆都已經站了起來,同是滿臉緊張的看著這邊。
我剛擦了把汗,就聽喜兒和寶兒同時脆生生的說道:“你們讓讓,都讓讓!”
靜海和瞎子都是一愣,緊接著就聽靜海“誒呦”一聲怪叫,一下跳到一邊去了。
當他跳開的時候,我才看見,他的身後居然還站著一個‘人’。
這‘人’約莫四五十歲的年紀,竟穿著一身七二式的警服,戴著白色的警帽,正背著手,笑眯眯的看著我。
“大龍!”我脫口驚呼。
這人居然就是上次和我、段乘風一起登上那列綠皮火車的鬼乘警,周大龍!
“你還不讓開?”寶兒抬手指著瞎子,跺著腳說。
瞎子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連忙躲向一邊。
他身背後竟然也站著一個‘人’。
同樣是個中年男人,卻穿著一襲青衫長袍,麵帶微笑,眉宇間透著一股子貴氣。
“樊公偉!”這次是瞎子先反應過來。
這人竟是我們幾個去內蒙的時候,在老鱉山裏見過的琉璃花的丈夫,樊公偉!
看到這兩個‘人’,我腦子裏快速的閃過同一個稱呼——鬼差!
在老鱉山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樊公偉的身份;從綠皮火車上下來後,段乘風告訴我們,和我們一起上火車的乘警,其實是陰間的鬼差。
看著這兩人,我心裏生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不等我開口,身邊的喜兒已經湊了過去,笑嘻嘻的從袖子裏拿出幾個小巧的金元寶,分別朝著樊公偉和周大龍手裏塞去。
樊公偉背起雙手,笑著說道:“小丫頭,就不能替你家主子省點錢財?”
周大龍本來是想伸手接元寶的,見他不接,有點訕然的也把手背到了身後。
這時,樊公偉卻伸出一隻手,朝著我麵前的桌子揮了一下。
隨著他的手揮過,我剛才剝下來的狼皮連同躺在桌上的老吊爺竟然全都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