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點半,仙樂斯舞宮已陸續有客人持請柬來了。大廳被布置的富麗堂皇,今晚是新明公司老板連鬱蒼的五十大壽,同時也是萬家團聚的除夕夜。
這次被連鬱蒼邀請的都是上海灘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為了結識更多的達官富貴,仙樂斯的舞女們都打好了算盤,一個個早早的來到後台畫眉梳妝,把演出禮服熨的平平整整。唯獨美香一人照舊是睡到下午兩三點,一番打扮來到舞宮時已近六點了。
“經理,有吃的嗎?我一天沒吃東西了。”美香穿著自己的旗袍,眸帶倦色,找到了瑣事纏身的經理陳九萬。
“一會兒壽宴開始就有的吃了,客人都來了你趕緊回後台去!”陳九萬看見美香還沒換上禮服,連忙推她回去。
美香努努嘴,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她並沒有回後台,而是在吧台處問酒保要了杯白水,捧著玻璃杯環顧大廳的每一個人。她知道今天江緯霖會來,但她不敢給自己希望,她告訴自己即使今天江緯霖沒有來她也一定要跳好這支舞,她不為任何人而活。
壽宴定於七點準時開始,此時連鬱蒼的別墅內出奇的安靜。
顧思如正替連鬱蒼在那件黑底深紅花色的馬褂外掛上馬甲鏈,時不時看一眼鏡子裏的效果:“怎麼樣?這條好看還是剛才那條好看?”
“都一樣嘛。”連鬱蒼這麼說,嘴上卻笑的合不攏嘴。
“不好不好,我覺得還是第一個好看。”顧思如說著又把馬甲鏈拆了給他戴上了第一條,“這樣就好看了,咱們登對吧?”她拉著連鬱蒼在鏡子裏轉了一圈。
“登對,當然登對,你可是連夫人。”連鬱蒼最後檢查了一遍才拉起顧思如的手,持拐道,“走吧,我是壽星,可不能遲到。”
同一時間,軍統上海站裏的廖錚對看押馮元的特務下了“誰也不許私見馮元”的命令後又去了趟審訊室。馮元被抓是他大功一件,要是因什麼小事而讓到手的鴿子飛走,他不僅擔不起這份責任更會懊悔萬分。所以出於謹慎起見,他隔著單向玻璃看清了馮元的臉才放心離去。
王清北不想自己開車,打算蹭廖錚的車一起去仙樂斯,走到他辦公室門口卻吃了個閉門羹,正打算往回走就看見廖錚朝他走來。
“幹嘛呢臭小子?”
“來來來。”王清北對廖錚招招手,一把勾過他脖子,“一塊兒去仙樂斯,老吳都出發了。”
“慢著,你等等。”廖錚停住腳步,看著一身軍裝還未係風紀扣的王清北說道,“你就這麼隨便呀?連先生的壽宴呐!咱們吳站長總說我給黨國形象丟人,你看你,關鍵時候掉鏈子。”
“好好,你英俊,你最好看行了吧……”王清北敷衍道。
廖錚一身灰底白紋的西裝看得出是仔細熨燙過的,可見他多麼重視今晚的宴會。王清北很清楚他的心思,今晚除了他們軍統局吳站長會到場,還有淞滬警備司令部的李參謀這樣的大人物會出席。廖錚就是借機多結交一些這樣的人,為自己以後的仕途鋪路。
晚上七點整,客人紛紛入場,有的提前寒暄有的侃侃而談。而舞女和樂隊都已經準備就緒,敞亮華麗的大廳緩緩暗下,台上舞女們的禮服在聚光燈下閃閃發亮,站在一眾舞女前的美香正曳著裙角笑靨如花,樂隊準時奏響了時下最流行的西洋爵士樂,一時間台上可謂群芳鬥豔賺足了眼球。
身穿灰白色尼大衣的吳瞻被服務生引入大廳後遙遙看見暗處的廖錚和王清北,他卻不急著過去。他在尋找今晚的主角——連鬱蒼。
一曲奏罷,舞女們整齊謝幕,從這一刻起,她們今晚的工作才算開始。燈光一路指引連鬱蒼和他的夫人顧思如走到台上,隨著眾人的鼓掌聲落下,連鬱蒼隻是對眾人說了幾句不外乎感謝、莫拘束、祝君安好、共迎新年這樣的話後就下了台。燈光漸漸明亮起來,不少政客已舉杯走到連鬱蒼身邊了。
“你不是說老吳是提早出發的嗎?我怎麼沒瞧見。”廖錚托著高腳杯環顧一圈。
王清北早已整理好儀表,他本就年輕帥氣,一襲配有武裝帶的軍裝更是顯得英氣非凡,叫好些女賓客青睞。“喏,那不是老吳嗎?”他一揚下巴,帶著廖錚的目光投向了正與連鬱蒼相談的吳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