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台上熱舞不斷,卻也有人渾水摸魚。從服務生的托盤裏隨意拿了一杯喝的,美香也不知道杯子裏的東西到底什麼味兒,總之有這麼一杯在手就會有一圈“牛鬼蛇神”和她套近乎。

七點剛過一刻,門口的保安就把大門關上了,一來是入場時間已過,賓客幾乎都已到齊,二來是防止騙子流氓混進來鬧事,這本是好事,卻給遲到的江緯霖出了個難題。為了勸桑寶一塊兒來,他匆忙間忘了帶請柬,即使是連鬱蒼的左右手,眼下對著隻認請柬不認臉的新保安也是無可奈何。

“叫你們陳九萬陳經理出來。”江緯霖有點著急,畢竟是大哥的壽宴,遲到已經說不過去了,如果被這木訥的傻子耽擱得進不去場就壞事了。

“不用麻煩陳經理。”說話的是個女人,聲音冷靜且陌生。

江緯霖回頭,女人小家碧玉的五官在路燈下並不出挑,一身小洋裝也顯得有些寬鬆,但她從包裏拿出的那張請柬卻讓江緯霖眼睛一亮。

“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請你開門讓我們進去。”女人說著就遞出了請柬,保安接過來看了一眼,又掃過江緯霖一眼才拉開了大門。

“謝謝。”江緯霖接著大廳的燈光看清了女人的樣子,大概可以用“嬌小”來概括,他伸出手,“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交個朋友。新明公司,江緯霖。”

女人笑著抬頭,伸手相握,說道:“林芝葳。”

隻有名字,其他的一概不提,這樣的自我介紹雖然簡單卻能讓人留下印象。江緯霖點點頭,示意林芝葳入場,自己則繞到了與之相熟的一群商客中。

叮——

兩杯醇香撲鼻的紅酒互相輕擊發出清脆的聲響,吳瞻和連鬱蒼雙雙抿了一口。

“連先生好氣色,都說知天命之年謀事在人而成事在天,我看成事在還得在你連先生。”吳瞻恭維道。

連鬱蒼嘴角的笑隻是更深了,握著拐杖走到一排高腳桌椅前坐上:“那便借吳站長吉言了。”他二人笑著將紅酒一飲而盡,置杯於桌上。

“今夜之佳節意義非凡,一是連先生五十大壽,二是抗日勝利後的第一個除夕,三是上海格局重排,商界有連先生您這樣的巨頭留在這裏,上海之經濟則無憂可擔了。”吳瞻笑不及眼,這話怕是一語雙關。

連鬱蒼也深著呢,自然聽出了重點在於經濟,便又試探了一句:“聽聞重慶不日將遷都回南京,日寇打亂的經濟自然是有財政部的眾多金融人才著手穩定。”他探過身子,故作神秘道,“上海經濟之複雜如古樹盤根錯節,豈是我區區一個商人可以左右的?”

服務生看見他二人杯中見底,聰明識相的斟滿了。

吳瞻垂眸淡笑道:“遷都之事隻是早晚,而當前紊亂的市場卻是燃眉之急。”他隻是軍統站長,卻操著央行與財政部的心,言下之意很明白,就是讓連鬱蒼也進來一起“操操心”。

“官飯不好吃啊。”連鬱蒼眼睛一轉,嗬嗬笑道,“吳站長可知道,上海的經濟狀況並非朝夕間可改變的?換言之,當下的通貨膨脹——”他漸漸壓低了聲音,“也不是小日本搗的鬼。”

連鬱蒼說的是大實話,戰勝近半年來各地物價外彙普遍猛跌,就連黃金這樣的硬通貨也變得不值錢了,如果沒有一套周密詳細的方案和長久的實施周期,要挽救頹勢幾乎是天方夜譚。

“所以吳瞻並不打算請連先生吃這碗官飯。”吳瞻舉杯,笑意不明的等著連鬱蒼的酒杯。

“吳站長幽默……”連鬱蒼早知吳瞻沒有那顆憂國憂民的心,但眼下環境特殊,雙方都不好打開天窗說亮話。

吳瞻見他未有動作,索性對著桌上連鬱蒼的酒杯碰了一下:“吳瞻想請連先生——”酒杯送到嘴邊恰好掩去一絲狡黠,“借時勢,造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