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的時間,對的人,對的時間,錯的人,
四者可自由組合出多少種劇情?
最悲涼也最戲劇的,
或許是錯的時間,對的人。
近在咫尺,你卻明白,你們之間隔著萬水千山。
命運是一頭暴烈又溫柔的獸。
有一天,它會令你明白,
遇見過,總好過不知世上有他。
《了不起的愛情和你》
by餘思
Love is so short,
forgetting is so long.
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
之一 ……………
在地鐵裏熱得快要窒息的時候,一抬頭好像突然看到了你。在車廂的盡頭,你高高的個子,墨綠色格子的棉襯衣,那灰白的頭發在人群中很是顯眼。隔著擁擠的人,我試圖踮起腳認真找尋你的視線,但人潮將我湧了出去。我到站了,回頭再看你,卻隻看到呼嘯而過的列車尾巴和空空蕩蕩的站台。
幾年前的某個夏天,也是在這十號線地鐵裏,空氣裏彌漫著一種油膩炙熱。車門開了,穿著格子棉襯衣的你低著頭徑直走了進來,剛好坐在了我身邊。你不小心坐到了我的裙子,我看到你眼角有屬於中年人的皺紋,那時你的頭發要比現在烏黑很多,然後你低著頭說抱歉,我說沒關係。
那時你應該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在你滄桑的眼中我不過隻是個小女孩而已。在沉悶無比的車廂中,你戴著耳機翻開了一本書,我驚訝地發現和我手裏捧著的是同一本。我驚喜地發現了蓋茨比帶給我們的緣分,就像一起注視著紐約長島夢幻綠燈的緣分。我用餘光看到你摩挲著第197頁的一角。你的手機在振動,於是你摘掉耳機寥寥應答幾句。在你要把耳機戴上時,我搶先說了句,你好。
你笑起來法令紋很深,看得出來你並不常笑。後來,我問你當時為什麼會笑,你說因為你看到了我手裏捧著的蓋茨比,因為我們都喜歡蓋茨比。
地鐵越來越擁擠,你的聲音幾乎被報站聲掩蓋。你問我看到哪裏了,我說剛開始讀呢;我問你看過幾遍了,你搖搖頭說記不清了;你又問我為什麼喜歡讀小說,我說因為喜歡讀故事。你笑了,你說你也喜歡故事。
那天的車程好像過得特別快,到蘇州街站,我該下了。那是個需要補課的周末,距離高考還有八個月。我把蓋茨比藏進書包裏,換成一本高三數學練習集。你的臉上湧現出一種無可奈何的笑,我笑著說,怎麼辦啊,我也沒辦法。
你說上大學就好了,那裏有一個不需要數理化衡量的世界,那時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蓋茨比。
臨下車的時候,你關注了我的微博,然後我才發現,你的認證信息是“譯者”。後來我更願意稱你為翻譯家,更因此在心底多了一分尊敬,因為這曾經是我夢寐以求的職業。
課堂裏似乎比地鐵還要沉悶,語文老師正在黑板上講高考作文的寫法,我的思緒卻早已飄出窗外,天空中飄浮著幾朵渾厚的白雲,我想起那首歌詞:“我是天邊飄過的一朵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裏……”可高中語文裏永遠不允許出現這樣的句子。整個教室裏好像隻有我一個人在開小差,我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位置上,忍不住又翻開了那本《了不起的蓋茨比》。我想快些看到你正在看的197頁,我還差3頁。在我把這一頁的最後一句話讀完時,莊老師已經站在我桌前許久。他在桌前站了多久呢,我不知道,甚至不在乎。他不動聲色收走了我的書,一下扔到了講台上。
“浪費時間,現在看這個有意義嗎?”他對我說,也像是在對全班同學說。
爸爸是下午四點才趕到教務處的,他剛剛給研究生講完課,滿頭大汗地進來。教務處王主任是爸爸大學時的師弟,一見到他就說:“李老師你來了,又讓你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