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愛·歎息(2 / 2)

兒子周歲,張家在酒店擺宴席,來客甚多。有張元朗爸爸生意上的朋友,也有張元朗自己生意圈的朋友,排場做得很足。明岐父母本也是要來的,但最終未能成行。明岐爸爸心髒不好,不想坐飛機。火車隻有一趟,要走十個小時,實在吃不消。他們快遞了一大盒給外孫的禮物,有各種小衣服、小鞋帽,還有各種嬰兒用品、書籍,借此表達心意。

散席後,張元朗說要帶妻兒去個地方。明岐不知是吃壞了東西還是著了涼,肚子很不舒服,去了兩趟廁所,仍是腸鳴不已。她麵露倦色:“去哪兒?明天不行麼?”張元朗也不說話,隻顧把車開出去。她又問了句,正好遇上堵車,張元朗臉色不善。想了想她問:“是去南邊家裏?”指的是元朗住在城南的生母。他們平時以住處區分兩位母親,繼母和父親住在海澱,就叫“海澱家”。但這回不知怎麼觸怒了張元朗,他冷冷道:“什麼南邊,那是我親媽。”明岐一麵忍著腹痛,一麵忍著堵車的無聊,還要照看懷裏的孩子,心情總也不好,遂也冷下臉來。一直到南邊婆婆家,才換了笑臉。

南邊婆婆對前夫癡心不改,一直未再嫁。她分到不少財產,生活無憂,養了一隻小巴兒狗。逢年過節前夫還會來看她,送點兒節令物品。這也令她充滿感慨,認為前夫顧念舊恩,畢竟是好的。這點明岐很不以為然,也覺得可悲。她還沒結婚時,就因為和張元朗議論此事而大吵過一架。張元朗說:“我媽就覺得我爸好,怎麼了?礙著你什麼了?”當時他們為了這事鬧到要分手的地步。錢浣君勸她:“這雖然是價值觀的問題,但確實和你們兩個人沒什麼本質聯係。何苦為了這點兒事就分手呢?”分手確實痛苦,吵架也痛苦,不如磕磕絆絆在一起,都會磨平的。明岐這樣說服自己,事情就過去了。

南邊婆婆給秋和紅包,小孩子還不會說話,隻會動來動去,咿咿呀呀地發些單音節。這已足夠令老人興奮了。她留兒子一家吃晚飯,張元朗溫聲說好。他在母親跟前很溫順,明岐望著丈夫,心頭一軟,自己最初就是被他這種溫柔的聲音與神情打動的吧。

當晚回家,明岐安置秋和睡下,準備翻會兒閑書也睡覺。張元朗推門進來,在嬰兒床邊看了會兒熟睡的兒子,明岐便也側過身去看。小孩子不吵鬧的時候確實很可愛,何況是自己生養的骨肉呢。

明岐突然發現丈夫正含笑看著自己。“今天我睡這兒吧。”他說著就挨上床。明岐遲疑:“你明天一早得出門,他晚上要醒好幾次……”話未落音,丈夫的吻已經過來了。他吻得很細,很認真,幾乎讓明岐覺得陌生。這才想起,自兒子出生後,他們還沒有過。有一瞬,明岐驚異地意識到自己是真正的婦女了。好像青春期還沒過完,二十多歲的日子還不遠,時間怎麼可以這麼快。中間發生了多少事,像一頁紙,輕輕翻過去了。她還記得當初一起租住的小屋,經常吵架,總是哭。而他隻要溫柔起來,她就能原諒。她好像沒有真正記恨過他,所以也談不上原諒。吵架很消耗體力,她漸漸體會到沉默和冷戰的好處。他的吻很漫長,她看見他微閉著眼睛。床頭燈在他臉上投下陰影,他的樣子仍然好看。然而不知為什麼,她的身體遲遲沒有任何反應,她很努力地配合,抱緊他。他也意識到她幹澀的身體,很抱歉似的停了下來,又抱抱她:“你太累了,我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