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寺仁,漳州富賈。
江州去到漳州,有些路程要走,而且是很不好走的路。
天冷得很,已近晌午還是天剛要亮的模樣。在儒風閣待時間長了,習慣了它的舒適,突然離開還有些不適應。雖然我知道不能對它產生依賴,但是還是會有不舍。
“你情緒很低落。”李無中說道。
情緒低落是必然的。下雨和離別都容易讓人情緒低落,下雨天離別便更加容易。估計隻有像他這樣的人,才不會情緒低落,因為他早已習慣了離別。
“你是想念那裏的人,還是想念那裏有人伺候的生活?”見我沒說話,李無中接著說道。
情緒低落的時候,最煩的便是有人不停地和我說話,我根本不想理會。
“都不是。我隻是在想這八年你是怎麼過來的。”我說道。
“哦,不停地殺人。”李無中說道。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道。
李無中放慢步伐,緩緩地說道:“沒有牽掛。”
“你撒謊。”我說道。
李無中幹脆停下來,盯著我看,許久才說道:“我,沒有撒謊。”
越是這麼說,我越是肯定他在撒謊,隻是不知道他牽掛什麼,人還是物。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在風雨中行走數日,天終於開始放晴,雖然隻是時晴時陰。來到人聲鼎沸的城鎮,又可以好吃好喝好睡,不免有幾分欣喜。
剛過晌午,依李無中的性子,他是要接著趕路的,因此隻能在馬上走馬觀花似的看上一圈。
每個地方的鬧市其實都差不了多少,除了買賣的東西會有些不同,坑蒙拐騙和討價還價都在上演。
“我們先在這裏住下。”走到一家客棧門前,李無中停下來說道。
我很意外,天色還很早,還可以趕上一段路程。
選了兩間臨街的房間,李無中又開始了閉門靜坐,我無聊得很,隻好趴在窗台上看看往來的行人裏有沒有好看的姑娘。
看了半天沒發現亮眼的姑娘,過往的女人原本就不多,倒是斜對麵一個賣藝的老頭漸漸吸引了我的注意。一把二胡,斷斷續續的弦音,聽得出其中夾雜著說不明道不盡的蒼涼。
行人熙熙攘攘,注意到這個老頭的人卻不多,行善的就更少。半天下來,賺不到一個饅頭的錢。
我想如果身邊沒有李無中這個錢袋,我或許會混得比他還慘。
“我們吃飯去吧。”傍晚,李無中站我門口說道。
街上行人比晌午少了很多,拉二胡的老頭還在,在寒風裏瑟瑟發抖。看著他十分可憐,我卻幫不上他什麼忙,最多吃完飯給他送個剩下的饅頭。
晚飯吃得還算比較快,不過天黑得更快。出來的時候還看得見天邊的雲朵,吃完隻看得清楚街道兩旁的燈籠,老頭也已經離開。
“你拿個饅頭做什麼?”李無中問道。
“哦,怕晚上餓,宵夜。”我說道。
早上,窗外的叫賣聲將我吵醒。我推開窗門,老頭坐在昨天的地方,開始了新一天的賣藝。
去漳州的路不多,哪一條都很難走,都要翻山越嶺才行。不過前麵的路越是難走,離漳州便越近。
住進漳州最大的客棧,李無中說這家客棧便是牛寺仁開的,離牛府很近。
“住人家的客棧,要人家的命,有意思。”我說道。
“我們不是來玩的。”李無中認真地說道。
這家夥恢複了不知道開玩笑的狀態,我當然知道不是來玩的,也從來沒覺得殺人是件好玩的事。
李無中每天都出門,每天都不忘像交代小孩子一樣交代我不要亂跑,而我都像小孩子一樣答應,然後跟在他腳後跟後麵出門。
他去牛家看地形,我去逛街市。
漳州的街道和江州不同。江州的街道兩邊最多的是青樓,然後是飯館。漳州最多的卻是賭坊,一眼看去,十家商鋪七家賭坊。
我不愛賭博,也不知道怎麼個賭法。賭坊一多,有看頭的商鋪便少了,溜達完一圈打發不了多少時間。
逛著逛著,我來到一條僻靜的街道,被一個大宅子占據一大半,宅子的大門上赫然寫著牛府。
不愧是漳州富賈,宅子大得超乎我的想像。
李無中應該在裏麵某個角落,不過從圍牆上的窗眼看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我繞著牛家的圍牆走,不過是想看看富人家的大宅子這麼大是用什麼來填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