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惡鬥,用打得天昏地暗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丹頂佛的歡慶儀式果然有奇效,翌日晨,白胡子公猴睡醒後,立刻就嚷嚷著衝上山去。剛巧金腰帶猴王率領眾猴下山覓食,彼此在山腰相遇,仇敵相見分外眼紅,二話不說便乒乒乓乓打了起來。
公平地說,這一次白胡子公猴表現得相當勇敢,嘔嘔怪嘯著,奮不顧身地撲到金腰帶猴王身上,狂撕亂咬。開始時,金腰帶猴王似乎抵擋不住白胡子公猴淩厲的攻勢,胳膊被抓破了,肩胛被咬傷了,節節敗退。丹頂佛心花怒放。可它高興得太早了。金腰帶猴王畢竟在猴王寶座上坐了多年,曾撲滅過好多次反叛野火,積累了鎮壓叛逆的豐富經驗。它一麵竭力抵擋白胡子公猴的勇猛撲咬,一麵朝陡坡退卻。突然,它摟住白胡子公猴的腰,猛烈朝前衝撞,跌倒在地後,又雙腿踢蹬拚命打滾,從陡坡滾落下去。兩隻雄猴摟作一團,就像一隻大泥球,咕咚咕咚往下滾。
這是一座石山,陡坡上全是堅硬的花崗岩。金腰帶猴王是有準備的,也是有“滾坡”的實戰經驗的。它在翻滾中巧妙地調整姿勢,躲開鋒利的尖角和石片,而且每當白胡子公猴背部著地時,金腰帶猴王都會使用鯉魚打挺的技巧,加重叩擊力度,使白胡子公猴重重砸在石頭上或重重摩擦尖角和石片。從山腰到穀底,約百十米距離。滾到穀底時,雙方身上都掛彩了,但金腰帶猴王傷勢明顯要輕得多,幾乎在落到穀底的一瞬間,便輕盈地彈跳起來,而白胡子公猴背部和四肢被劃出好幾道血口,可以說是遍體鱗傷,似乎腦袋瓜也摔暈了,落到穀底後,跌跌撞撞,掙紮了好一陣才勉強站起來。金腰帶猴王手段老辣,不給白胡子公猴任何喘息的機會,立即撲躥上來,連續發起攻擊。
形勢發生了可怕的逆轉。
啪的一個脖兒拐,白胡子公猴像片枯葉似的被掃倒在地。嗵的一個掏心拳,白胡子公猴一屁股坐在爛泥塘裏。刷的一個側踢腿,白胡子公猴跌了個驢打滾。
白胡子公猴雖然仍齜牙咧嘴厲聲嘯叫,表現出不服輸的勁頭和殊死抗爭的決心,但精神不是萬能的,它的抗打擊能力畢竟有限,步履踉蹌,頭暈眼花,隻能且戰且退。
正應了一句詩,無可奈何花落去。
金腰帶猴王越戰越勇,漸漸把白胡子公猴逼到羅梭江邊。
江水浩蕩,晨嵐飄舞,白色的江鷗在水麵飛翔。
突然,丹頂佛驚奇地發現,離江岸不遠的那座蓮花狀磯石上,赫然豎立著一隻黑葉猴。晨曦從江對岸照射過來,勾勒出磯石上那隻黑葉猴清晰的剪影。衰敗的冠毛,塌陷的鼻梁,枯井似的眼窩,不就是藥妞嗎?其他黑葉猴也都注意到了磯石上的藥妞,紛紛投去驚訝的目光。已經整整三天三夜了,藥妞仍然像座雕像似的蹲坐在磯石頂上,仍然一動不動地凝望著浩蕩東去的江水。一群大嘴烏鴉,呱呱唱著“祝你快死”的“死亡頌歌”,像塊黑色屍布,在藥妞頭頂飛舞,卻遲遲疑疑不敢落下去。大嘴烏鴉是森林殯葬工,有預感死亡的本領。大嘴烏鴉聚集在蓮花狀磯石上空,說明藥妞的生命快走到盡頭了;大嘴烏鴉遲遲沒降落下去,說明藥妞苟延殘喘,還吊著一口氣,還沒被死神收容去。
羅梭江畔,鏖戰正急。金腰帶猴王拳打腳踢,一次又一次將白胡子公猴推入江去。一些旁觀猴為了取悅即將衛冕成功的金腰帶猴王,已經在摩拳擦掌準備打冷拳踢冷腳咬冷口來收拾白胡子公猴了。形勢對白胡子公猴越來越不利了,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失敗已成定局。撲通,白胡子公猴再次被粗暴地推下江去,金腰帶猴王在沙灘上奔跑追逐,阻止白胡子公猴登岸。白胡子公猴不習慣長時間泡在江裏,便改變方向往蓮花狀磯石遊去。老奸巨猾的金腰帶猴王在幾塊礁石間躥來跳去,從另一條路線搶先去到蓮花狀磯石,以逸待勞,躲在石頭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