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甲村莊的後麵有一條彎轉的河流,對岸是堅硬的岩石,就像石壁一樣地豎著,所以叫石壁一點也沒有錯,不象龍甲村莊的這一麵是起伏的鬆軟的沙丘,相對而言,那邊人的個性也要堅硬得多吧,比如那位老太太,那天司機征得他的同意先送老太太回家,在一家小店前放下她,她就住在小店的後邊,看得見幾株茵茵的果樹,她熱情地與他道別,相約幾天後來拜訪他,那時候再細細地談,他同意了,他為什麼要拒絕呢?如此熱情和藹又精神十足的老太太,拒絕她簡直是一種犯罪。
他記住了她的稱謂,隋師母,“我丈夫以前是一位老師,”她如是說。他為什麼不送她一張他的名片,上麵有他的電話,可是他可能把它壓在行李裏麵了,退休後,他很少掏他的名片了。
當司機載了他來到家鄉的小路口,真的是一點也沒有變,兩個破舊的小店,中午時分了吧,有人聚了在簷下擦麻將,有幾個坐在板凳上聊天,看著他從車上下來,人們驚呼著圍上來,“這不是小柳子嗎?”還叫著他小時候的名字,頂著斑白的頭發,聽著這種叫聲,真的好怪異,“小柳子回來了!”有人邊跑邊叫,他皺起眉頭看著這一切,真是好厭煩,可是鄉下人就是這樣,一忽兒功夫,幾乎全村的人都湧到了他的屋子裏,他拿出了煙與糖果。
時間在那一張張似曾相識的麵龐上展現了最浪漫又最可靠的一麵,孩子們一個個全是半大小夥了,再也不是拖著鼻涕圍著他要吃糖果的半大孩子,也有一些孩子,一個個全新的麵孔,是在他不在家鄉的時候生下來的。
他也會幾句家鄉話,隻是說起來不太那麼流利,當他打著隔的時候,家鄉人善意地發笑。這是一間老房子,父親就是在這裏走的,一切都沒有變,老式的桌子,桌子的上方一長條破舊的隔板,在節日裏擺放祭品,雕花的窗欞,露出原木的根痙,還是有很大的變化,村子裏起了很多的新屋,參差不起。
在一個侄兒那兒吃的飯,去小店裏買了冰凍的啤酒,雖然不是他喜歡的生力,可也不錯,本地的一家啤酒廠生產的,也許水是好的吧,桌上有現宰的白斬雞,還看得見血水從骨頭裏流進盤裏,還是家鄉的雞鮮啊,他們要他吃雞的時候,他咬了一口在嘴裏如此想,當然他也不時地點頭,他真的是怕他們掃了興。
吃了飯又回到房裏聊天,時間一點又一點地流逝,在這老舊的房子裏,夜深了,他們說:“叔,不用住這老房子,到我那裏吧!”他拒絕了,他說他還是喜歡住老房子。
一夜無眠,第二天清晨,就有人來敲他的窗欞,“上街喝早茶!”於是浩浩蕩蕩地上街,圍聚在一家破爛的茶坊裏,茶坊裏也是人山人海,等他們走進去的時候,所有的人的眼睛全盯住了他們,他的那些個侄兒們全挺起了胸膛,他都有點不好意思,滿場子響起:“啊,老板,先來兩壺茶!”“要不要加糖?”老板,一個壯年的漢子早已跑到了他的麵前,殷勤地問他:“要不要加糖?”“加吧,加吧!”他知道家鄉人的習慣,他可不想因他的緣故而破壞了家鄉人的習慣,從某一方麵來說,他也很能順應大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