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東大夫從鄉衛生所裏帶來的消息不樂觀,他對楊柳警官說:“可能要送去縣上精神病科裏,也很難說,”楊柳警官說:“你問一下楊平老弟吧,與他商量一下。”最終楊平同意了送去縣精神病科裏檢查,治療不行,再說。
隔一天,王警官帶人下來,他沒有開救護車,朝東大夫為安全起見,叫了兩個婆娘跟著去了。這裏楊柳警官對楊平說:“如果檢查出來,醫生證明,那麼會免於起訴。”說:“她家裏沒人了,沒人來照顧她,以後怎麼辦?”再說:“聽朝東大夫說有一家醫院辦的養老院,主要收留一些病人,你看看?”半晌,楊平老弟苦笑道:“隻要是錢的事來找我,隻要是錢的事,我必須得答應,其實這錢從來也不是我的,從來也不是。”看著他得出如此荒唐的一個結論,楊柳警官也不好說什麼,也許他想說些什麼,話都到了嘴邊,但扭頭看看憔悴的楊平,也許幾夜沒有睡好,想到房間裏還躺著一個,就招呼著起身走了。
其實他剛才對楊平說那些,也是沒有辦法,本來應是政府的事,但是全推給社會了。沒有錢的人怎麼辦?政府從來也沒有想過,辦的案子每每到結尾的時候,是他最難過的時候,他想他的性格中還是有一種追求完美的特質,但是完美與現實是衝突的,他的內心深處,希望這個衝突能夠小一點,再小一點。
他辦過一個案子,一個吸毒的母親,為了換取毒品竟然任由那些嫖客虐待自己的親生兒子,案件通過報紙的報道,受到了大家的關注,許多人送錢送物到醫院裏來看望那個可憐的孩子,母親被送去強行戒毒,半年後,媒體作了後續的報道,母親從戒毒所出來,兒子也恢複了健康,母親恢複了母性,抱著兒子痛哭,兒子跟著母親回到了農村,家徒四壁,報紙上寫了母親再次陷入茫然的眼神,那張報紙他看了,看到這裏的時候,他突然笑了,他知道了悲劇遠未結束。
任何一個完美的製度建設都是從一個個細節開始的,他再次想到楊平老弟投資建設的圖書館,他想對於希望通過細節來改變社會的人,並不止於自己一個呢,想到這裏他心安了許多,他想以後他要接手圖書館的事,他想他要做一些事,而不僅僅是拿起望遠鏡來看一看。
他是要在鄉下呆下去了嗎?他想他在城裏有什麼用呢?他這樣想著,腳自然就往圖書館裏走了,大門敞開著,嗯,是誰一早打開的,鑰匙應當還在楊平老弟那兒吧,一個熟悉的身影閃了出來,“沒想到吧?”小李子的姑站在他的麵前,一副調皮的表情,“哪裏拿的鑰匙?”“那個女人,幾個晚上我陪了她,朝東大夫把她一串鑰匙給了我,去她的房裏拿了她的一些衣服。跟楊平說了,鑰匙暫時由我保管。”楊柳警官說:“好啊,我正想開展一些講座之類的活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