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才是過不去
“你快過來,你這頭發不行!我給你弄弄。”
叢小姐一邊拖住我的胳膊,一邊伸手抓我的發頂,我邊躲邊嫌棄她:“你那小爪子剛才吃過馬卡龍的!別動我頭發,我這樣挺好的。辦派對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搞那麼美豔是要相親嗎?”
她摁住我的肩膀讓我在梳妝凳上坐下,杏核眼斜了我一眼,緩緩說了一句話:“我隻是有點兒孤單,你就不能好好陪我。”
這一句堵得我心口直疼,趕緊閉上嘴,任由她心不在焉地搗鼓我的頭發。
我在鏡子裏瞅著她,明明生得也並非貌若天仙,怎麼就這樣迷人。
齊腰的長發垂著,濃密的黑發顯得纖腰盈盈一握。小臉白淨,額頭左邊的小疤痕還是四歲時我們在大院裏玩耍時磕破的。垂著眼簾,睫毛長且密,在眼瞼下映出一束束影子,隻是神情恍恍惚惚的,嘴角並非像平時認真做事時抿著。
我閉了閉眼,她終究是過不了方宸宇的情關。
“今天,我還請了宋斂來。”頭頂上傳來叢小姐輕輕的聲音,卻嚇了我一跳:“你請他來做什麼,都是前任了,用不著走動吧?”說完這句話,我想起了什麼,似是而非地又探問,“難道是生意上的事需要他?”
“不然呢?他也是剛從旋渦裏出來,就當洗塵吧。”叢小姐撥了撥垂到臉頰邊的頭發,從梳妝台上拿起煙盒,走到別墅外的陽台上,點著了。
沉吟了半晌,仿佛是要跟我說一件大事。
“你也知道的,我跟宋斂在一起四年,不光是別人習慣了我們在一起,我們也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剛在一起的時候,我開心極了。他很疼我,天上地下哪兒哪兒都帶我一起去玩。用你的話說:我沒當過二奶,但我享受過二奶待遇。我那時候不過18歲,以為這就是愛情了。”叢小姐笑了笑,寶藍色的指甲尖兒顫了顫就把煙灰落在了一個小小的洋紅陶瓷煙缸裏。
“是。我還記得宋斂喜歡玩改裝車,你也不怕,就跟著一起玩。那時候街上的車,你隻看車燈就知道它是哪款。”
那時候的叢小姐,整個人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對花花世界的好奇達到了巔峰。他倆有時開車上學校去過一過校園生活,有時出去玩就十天半月不見人。每次失蹤完畢,她都會空降在我的宿舍,給我帶來一些我喜歡的東西。每次我笑她被包養,叢小姐都一仰頭,脆生生地說:“差不多吧,以後我們還結婚呢。永久包養!”神情特別欠揍,卻讓我很欣慰。
跟著“玩咖”宋斂,她學會了賭馬、打高爾夫球、抽雪茄、開飛機、潛水等奇奇怪怪的項目,台球打得讓我相信她可以參賽。
她轉頭看了我一眼:“最後分手,我一直以為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家裏不肯定我。我爸中年得誌之後,就再也沒動彈。他家根基深,並不是非我不可。
“後來,遇見方宸宇,又離開他,我想了好多事兒。從前想不明白的,現在突然清晰了,就跟做了近視眼手術似的,你明白吧?”
我點點頭,她又提到了方宸宇。她已經很久不提他了。
“有好些事你不知道,總想著過去的事不用再提。其實不是,發生過的事,沒有一件是白白來的。我19歲那年,我跟宋斂在一起的第二年冬天,我懷孕了。”叢小姐擺擺手,止住了我的驚呼。
“那時候我年紀小,也知道這孩子不能要。但我血壓低又貧血,做了手術之後元氣大傷。宋斂看我那樣子就嚇壞了,情急之下給他媽媽打了電話。宋斂父母也沒有任何態度,問了我一句,需不需要讓你父母來。我要麵子,也不想自己爸媽跌這個份兒,就說不用了。他父母也是忌憚萬一有事兒跟我爸不好交代,就急忙找了老專家給我開了藥,把我挪到三亞去療養了倆月。這事兒基本沒人知道,當時我跟你們誰都沒聯係,跟我爸媽說我出國玩,就這麼混過去了。”
她一氣兒說完,又虛虛地歎了口氣:“那個孩子,我能感覺到,是個女孩兒。”
我上前一步抱了她一下,叢小姐向我靠了靠,直起身子:“重點不是這個事兒,重點是,我在三亞的時候,發現宋斂出軌了。”
“我去!這是唱的哪一出?!”我瞬間急眼了。
“其實,他這都算不上出軌吧,還是跟前女友嘛。當天真是神了,我這人從不翻別人東西的。那天我洗完澡出來,坐著吹頭發,麵前就是宋斂的Mac蘋果筆記本。不知為什麼,那QQ就像會說話似的,老讓我點它。我就神使鬼差地點開了宋斂的賬號,看到最近聯係人是他一好哥們兒,就點開對話框搜索聊天記錄。最神道的是,我直接搜索了他前女友的名字,好似有人告訴我怎麼做似的。”
叢小姐笑了笑,看我一眼:“你猜怎麼著?我就看到了一段對話。宋斂說,她回來找我了。他哥們兒問,你還愛她嗎?宋斂答,愛。他哥們兒接著問,叢怎麼辦?宋斂說,她是個好女孩,我不能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