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的人不配擁有
我以為叢小姐已經快要刀槍不入了,我以為周非已經讓她心生安寧了,沒想到一封輕飄飄的請柬,就讓她在當天深夜就搖搖晃晃敲到我門上。
我打開門,她穿著一條米白色連衣長裙,腰間鏤空的四葉草排成一圈,手裏拿著一束粉色薔薇花,黑色長發散著,右側耳朵邊別著一隻金色小羽毛排卡。她笑嘻嘻地倚在我家門框上,伸著手指給我看那隻戒指。
她雙眼盯著我,問我:“我漂亮嗎?”
一股酒氣撲麵而來,我拉著她進屋,沒有回答她。
叢小姐娉娉婷婷地走進來,步伐優美,脫了金色尖頭高跟鞋,赤著腳走進房間裏。
我無奈地看著她:“親愛的,你很漂亮。”
她放下手中的花,自顧自地轉了個圈說:“我讓他來找我,我就睡在你這裏等。”說著話,就拿起桌上喝剩的紅酒倒進杯子裏。
我大致明白了,也沒再說什麼,去酒櫃又拿了隻杯子。
可真是奇了怪,今天的叢小姐,喝了很多,卻思維清晰,說話一直是那個柔聲細語的樣子,隻是臉頰和眼眶總是泛紅。
她跟我說:“你知道嗎?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是他。我談過那麼多戀愛,見過那麼多人,可隻有他,我在他麵前成為了一個我最喜歡的我。他說我是一個小女孩,是一隻小野貓,是一汪泉水。我們在泰國的寺廟裏拜佛的時候,那一刻,我甚至想為他生個孩子。”
她說著說著又低下了頭:“他那樣好,唉……形容不來的好。你肯定不明白,可愛情就是沒有原因。”
叢小姐整個人籠在月色裏,我看著她,不知如何開口。
我想起他們在一起時的情人節,叢小姐請我陪她去挑禮物送給方宸宇,我很詫異。她很少對節日感興趣,也很少送禮物給男人。她對感情的表達很內斂,越是親近和看重的越是無法表達,對朋友是這樣,對愛人更是這樣,也許是她越是珍重的就越是不可言說。
那天我們在商場裏挑挑選選,似乎任何精美的、有趣的、高級的東西都不足以表達她對方宸宇的愛意。路過香水專櫃時,她在一堆瓶子前駐足,看著其中一個褐色的方形瓶子,請導購小姐拿給她。
她眯著眼睛,空氣裏散溢的是一種充滿著誘惑的男香味,她笑了,說:“這味道真像鴉片。”
我笑她:“你總是愛胡說八道,你哪知道鴉片的味道。”
叢小姐放下瓶子,怔了怔,盯著香水瓶看了幾秒,說:“包起來吧。”
當時我以為,她是想用這味道讓方宸宇記住他們之間猶如鴉片一般濃烈而無法讓人輕易戒斷的愛戀。
直到今天,她雙眼發紅,給我看了看手機裏那瓶香水的照片,我卻不期然發現了瓶身上有兩個小小的單詞:
The One
盯著這兩個單詞,我心裏一酸。
原來,這才是她的本意。叢小姐期冀用這瓶香水告訴方宸宇關於她對他的承諾。
不知他是否注意到那個小小的、充滿著愛意的稱呼。
他們在一起短短的半年,一直是異地戀,所以格外辛苦,她隻寥寥見過他的幾個朋友,他也是,來北京時我們見了不過兩三麵。
我翻著她手機裏的相冊照片,她記錄了很多瑣碎的影像—他的背影、他們的情侶牙刷、他們交握的手指、送給對方的禮物、他飛來看她的飛機票、他走路時飛揚的衣袂、她在他臉邊的自拍。
叢小姐對物價沒有太多的概念,她喜歡的東西,方宸宇總會默默買下再郵寄給她,後來他們互相了解了各自的經濟狀況後,才知道送給她的任意一個禮物,都要花費方宸宇整月工資的一半以上。
她怕他介意,就總是安慰他說:“建築設計師年輕時都掙不了什麼大錢,一向都是越老越吃香的。我們不著急,最好的總是來得晚。”
那時的叢小姐接管著堂哥的公司,忙得沒時間去看他,隻能在深夜裏與方宸宇視頻,疲憊的她聽著方宸宇的說話聲和呼吸聲睡著,他則會等她入睡後切斷電話。方宸宇是個溫柔而霸道的人,看著自己的愛人如此辛苦,也是心疼萬分。他跟叢小姐說:“我不想你這麼辛苦,我願意養你。你喜歡畫畫攝影,就去好好專心做,我每天回家能看到你,就足夠了。”
她又掏出錢包,拿出了那張拍立得照片,傻傻的兩個人,笑得真甜。
那麼多愛的證據,卻抵不過分離的現實。
叢小姐窩在沙發裏,悠長而清晰的回憶讓她淚眼婆娑,但她忍了一忍,嘴裏喃喃地說:“也許他一開始就沒想跟我在一起吧,你說他為什麼不能移居來北京呢?其實我也可以去深圳的,為什麼隻讓我見過一次他媽媽呢?有好多細枝末節我都不明白,可我卻不敢問。”
他們在一起半年後,叢小姐向父母坦白與方宸宇的戀情,叢爸爸要求見他一麵,因為他沒有見過自己灑脫恣意的女兒如此躊躇。方宸宇飛到北京,與叢爸爸長談,希望他能將掌上明珠嫁給他,讓他帶她去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