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諸公圍獵。
前幾次大多是趕在秋季,草葉枯黃的時候,皇上親率衛隊,帶著蒼鷹狼犬,或圍捕,或索套,或騎馬箭射。喜歡狩獵的王公大臣,都可以參與其中。
這次西藏王來朝,便趕在夏初苗獵。規模比以往更大。
圍獵在空曠的原野之上。這個時節,草還沒有長得太高,但坐下來仍是視線受阻。安清纓站起身,翹首向遠處看著。
越國有“以圍獵講武事”的傳統,這也是皇上借田獵向西藏王示威的原因。
這次是汪東正做“管圍大臣”,設圍五十五裏,將獵物都驅策至看台附近。夏季被圍的獵物太多,且多有帶幼崽的母獸,汪東正下令放開一條口子。
皇上親自披掛帶隊,搭弓射出了第一箭。
眾皇子王公,武官侍從才開始高聲呼喝著追捕獵物。遠遠看去塵煙飛揚,人走馬嘶,簡直如同一場戰事。
馨兒幾個興奮的抻著脖子,用手遮著日頭,踮腳看著。安清纓仔細瞧了一陣,找不到睿王身影,倒是看見安朝忠紅著臉追刺一頭野豬。
安清纓扭頭四望,瞥見宋舒蘭換了一件藍白相間的羅衫,倚在她母親身邊,關切的望著圍場。
昨天她對安清纓來說還是個陌生的小姑娘,今天卻變得有些複雜。
上次宮禁之圍,若不是她姐姐宋良芝叫了皇上來,怕是安清纓就著了道了。這次太子監國,宋良芝沒有同來,不然倒是可以向她那裏探探口風。
午間稍事休息,下午獵事重又繼續。
女眷們都懈怠下來,宋舒蘭也不再觀望,而是似有似無的向安清纓這邊瞥著。
馨兒幾個沒了上午的興致,趁著給安清纓打扇的空當,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聊。“小姐,你回來怎麼也不把我叫起來啊?”
“偏偏我養的丫鬟,比主子還先睡著。”安清纓嗔怒道。
馨兒吐了吐舌頭,見綠蘿也責備的望著她,更不敢多話了,手上打扇也勤快了許多。
“綠蘿,你叫人去打聽那個高郎中的事,什麼時候能有消息?”
綠蘿湊上前小聲道:“咱們來西郊的前一天我遣人去的,估計等咱們回去就有信兒了。”
安清纓點點頭,抬手扯了扯微潮的羅衫。“昨天我詐了二妹一句,看她的反應,我覺得這事八九不離十和此人有關!”
綠蘿蹙眉道:“小姐!咱們要是知道了這事,還不得捂好了。你還往外頭捅!”
三個丫頭裏數她心思靈敏。安清纓聽出她語中的責備,笑道:“忙中出錯,我這不也正後悔著呢!好了,說都說出去了,悔也無用!”
她抬手揉了揉綠蘿的發髻,昨晚沒來由的嗬斥了她一句,正想找補找補。
綠蘿仍然微撅著嘴。“小姐,我覺得你最近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哪不一樣?”安清纓眯起眼睛,盯著圍場,隨口問道。
綠蘿支吾了一會,她覺得小姐的頭腦好像沒有前些時候那麼靈光。先是被人家抓住了小辮子,在席間借題發揮。這次好不容易攥住了大夫人那邊一個把柄,卻被小姐這麼輕易給漏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