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夏圖總是打趣說:“初末,你看你們家慕大神身邊的那個助理也就二十五歲的年齡吧?整一個看上去,就像五十二歲一樣,每天都板著一張臉,一副每個人都欠他錢的模樣。”
初末看過去,可不是麼,現在他的臉上也是一副被欠了錢的表情。
“楊小姐,為了今天能陪你來看這場演奏會,已經連續一周隻睡了兩個小時的慕總昨晚又熬夜把公務處理完,才空出了演奏會的時間。下午臨下班時,我提出為他代駕,因為他實在是太疲倦了,不適合開車,可是他卻堅持要親自接你一起過來。”
林凡正對著初末,姿態不卑不吭。
“也許身為一個助理,不應該幹涉上司感情的事。”林凡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看著慕總這麼辛苦,我不忍心。自從你離開之後,慕總沒有再睡過一個正常的覺,他經常工作到三更半夜,實在太累了,就休息一兩個小時,然後再繼續工作。以前我一直以為慕總是因為壓力太大睡不著,今天看見他熟睡的樣子,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你不在他身邊……你看,今天有你陪著他,他睡的那麼熟,一點防備都沒有。”
初末垂眸,道:“林凡,我知道你跟在流年身邊很久,但有些事情你不懂。”
“你說我的不懂,指的是陸小姐吧?”林凡直接將初末未能提起的名字說出口,“我不知道為什麼全世界都忽然傳陸小姐是慕總的未婚妻,但我所看見的是這些日子以來慕總為你做的一切,當初收購星光傳媒,慕總頂著被所有人的反對的壓力堅持這個決定,因為你在星光傳媒,他相信收購星光傳媒這一舉不會讓他後悔,他相信你能向所有人證明星光傳媒是塊未被人發掘的金子。”
“為了讓你能夠看到大衛十年後的今年唯一的幾場鋼琴演奏會,慕總空出時間跟從未謀麵的大衛漸漸的成為了朋友,你應該也知道大衛在鋼琴界是出了名的脾氣古怪,特別難搞,他沒有朋友,但慕總卻能夠在一個月的時間裏成為他的好友,隻為了讓你能夠隨時觀看他的鋼琴演奏會。”
“昨天在電梯旁聽見你被別人排擠,沒能聽到大衛的現場演奏,慕總第一時間聯係了大衛,得到了這兩張位置最好的座位,這是大衛特意讓人加進去的座位,之前是不存在的。楊小姐,慕總為你做了這麼多,我相信,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明白,你和陸小姐,究竟誰在他的心裏更重要。”
“所以,你是慕流年的說客嗎?”初末淡漠地說出這一句。
林凡頓住,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大概是初末見過他臉上除了“欠錢”表情後的第二個表情。
半響,林凡才道:“別人都說慕總冷漠無情,看來,楊小姐是有過而無不及。”
初末站在那裏沒吱聲。
最後,林凡說:“慕總好不容易睡著了,我希望你別叫醒他,讓他繼續休息,我已經通知音樂廳的人不許打擾。”他的語氣又恢複了之前的波瀾不驚,“既然你對於慕總做的一切都不在意,至少看在他為你做了這麼的份上,讓他能在今晚睡個好覺。”
說完,林凡轉身走人。
初末站在原地看著林凡離開的背影,許久許久,她都沒有動作。
不可否認,表麵上對林凡的不在意的她,心裏像被一把錘子,將她原本冷凍成冰塊的心敲碎的七零八落。
她從來都不知道,流年竟然在背後為她默默做了這麼多。
他收購星光傳媒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那段時間,他沒有找她,不是因為忘記了她,而是在為收購星光傳媒做準備……而他收購這麼小小的一家公司,完全是因為她,他相信她不會讓他失望,他相信她可以做到讓所有人對星光傳媒的認可;還有大衛的演奏會……一向不喜歡跟人交際的流年,是如何想到辦法跟大衛成了靈魂上的摯友?讓一向待人接物冷傲的大衛對他如此熱情,甚至將這份熱情傳達到了她身上?初末不敢想象。
無數真相在她腦海裏劃過,讓她竟有片刻難以呼吸。
她怔怔地轉過身,走到音樂大廳的門口,拉開了門,走了進去。
大廳裏很安靜,遠遠地,初末看見坐在黑暗中的慕流年,側臉蒼白而消瘦。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兒,如同一尊雕像。
那一刹那間,初末竟然從他的側影中感受到了一抹巨大的孤獨感,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她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他渾身透露出那麼巨大的孤獨感,仿佛隨時都會隨著黑暗消失不見。
她再也忍受不住,飛快地跑上階梯,一步一步跑到他身邊。
他依舊坐在那兒,沒有回頭,仿佛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流年……”
她輕叫了一聲。
也是這一聲,讓他回神。
他看向她的黑眸中先是有一抹迷茫,隨之才漸漸的恢複清明,他微微地抬頭看著她說:“末寶,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我還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不說一聲就走了……
一句輕言,卻如一記重拳狠狠地砸痛了初末的心。
Part4
慕流年並沒有過多流露自己的脆弱,當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之後,很快就整理好情緒,起身,對初末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走了幾步,發現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回頭,奇怪地揚眉:“怎麼?”
初末看著這個男人,他已經恢複了平常的樣子,永遠都是那麼無堅不摧,好像什麼事情都不能把他擊垮,他從來不喜歡在人前流露出一丁點脆弱的樣子,然而,正是這樣的他令她感到心疼。
“初末?”見她沒有反應,流年輕喚了一聲。
初末回神,說了一聲:“沒事。”
“嗯,走吧。”說完,他率先走出大廳。
初末尾隨其後,看著他偉岸而沉默的背影,仿佛剛才那一片刻他臉上的失神脆弱,從未有發生過。
午夜的B市的馬路上很空蕩,慕流年將車開得的很快,一個小時的路程,他隻花了半個小時就將初末送回了家。
初末知道,他真的是太累了。
臨下車的時候,她對身邊的流年道:“我可以跟林凡說下話嗎?”
慕流年似乎對她提出的這個要求有些意外,但他並沒有多問,而是說:“可以。”
初末打開車門,走到一直尾隨在保時捷後麵的另一台車駕駛位邊敲了敲窗戶。
車窗被放下,林凡對於她的出現也有些意外,道:“楊小姐,有什麼事嗎?”
初末說:“希望回去的路上你好好看著流年,拜托了。”
“……”對於她提出的請求,林凡有些詫異,但他並未表現在臉上,隻是道:“這個不需要楊小姐提醒,我也會做到,這是我的責任。”
“謝謝。”
初末說完便回到了慕流年的車邊,她彎下腰,對流年說:“開車小心一點,我先上去了。”
“嗯,晚安。”
“晚安。”
慕流年點點頭,車窗緩緩關起,保時捷拐了個彎,便疾馳而去。
身後的黑色寶馬穩穩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