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沒有忘記,但那是做錯了事情的時候,可是她現在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道歉?
見初末沉默,魏簡愛語氣又強硬道:“初末,道歉!”
“不!”初末依舊倔強地拒絕。
魏簡愛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堅持,當初那個在她眼底柔弱的楊初末不知何時漸漸的變得堅強容不得他人隨意欺負。魏簡愛眸光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隨即道:“初末,你太讓我失望了。”
初末想說,魏阿姨,你也太讓我失望了。
那個曾經在初末眼裏,最疼愛她的魏阿姨早已經不存在了……
當年,慕、楊兩家的關係非常好,魏簡愛一直都將初末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地疼著,初末在慕家吃飯的時候,慕家的飯桌上一定都是滿滿初末愛吃的菜;魏簡愛帶著初末去逛街,袋子裏買的東西一定是初末的禮物比較多;有時候,魏簡愛會直接拐騙她“小末,你這麼乖,做阿姨的女兒吧?”
明明曾經那麼好,再見麵,卻變成現在這樣,魏簡愛不喜歡她,再也不是小時候疼她愛她的魏阿姨了,一切隻因為楊家的衰敗。
時間流逝,誓言都可以改變,何況是一個人的好呢?
初末隻覺得有些譏諷,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會變的吧……
“阿姨,不管你信不信,陸優靜摔下樓梯與我無關,所以我並不需要認錯。”
麵對魏簡愛,初末眼神坦蕩無比。
可即便如此,依舊沒有任何人相信她,魏簡愛隻道:“初末,今天你如果不向像優優道歉,以後就別叫我魏阿姨!”
“我……”她還想辯解。
這時,一道低沉的男聲從身後響起——
“初末,先回去。”
是流年。
她轉過身,看著身後的男人,他靜靜地看著她,深邃的黑眸中無波無瀾,他脫下自己的大衣外套披在她身上,對身邊的林凡說:“送她回家。”
“是。”林凡一向是聽話的助理。
初末卻不肯走,她抓著流年的胳膊,一字一句執著地問:“流年,你告訴我,你相信我嗎?”
她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方才的堅定,仿佛流年的一個否定,能擊垮她所有的自信與坦蕩。
慕流年卻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對一旁的林凡說:“帶她走。”
“是。”林凡再一次接到命令,看了初末一眼,麵容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楊小姐,跟我走吧!”
初末的心一點一點地冷卻了下來,她咬著唇,不再說什麼,轉身一步一步朝外麵走去。
當她路過陸優靜的時候,卻被她扯住了裙擺,她低頭看去,陸優靜的神色楚楚可憐:“初末,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初末沒有動彈。
陸優靜湊到她耳邊,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其實這些在商場混的人精明得很,他們都親眼看見是我自己滾下去的,也知道是我在演戲,可是那又如何?就算他們都知道也選擇站在我這邊,還有流年,他居然都沒有為你辯解,隻讓你回家。楊初末,你看,這就是我有一個強大的靠山而你沒有的區別,你說你拿什麼跟我鬥?”
說完,陸優靜與初末隔開了一段距離,姐妹好的拉著她的手,道:“初末,我知道你隻是一時之氣,回去好好休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從始至終,初末的表情都沒有任何動容,她隻是看著陸優靜拉著她的手,冷漠道:“陸小姐,請別叫我初末,我跟你沒這麼熟,還有……能放開我的手了嗎?還是說你想要借我這雙手故技重施從樓梯上滾下的戲碼?”
陸優靜麵色一變,但很快就恢複柔柔弱弱的樣子,她鬆開初末的手,可憐道:“初末,你真的誤會我了……”
但初末卻已沒耐心聽完她的話,徑自往外麵走去。
從台階到酒店外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路上,被人群吸引過來的服務員都用異樣的目光打量她,那眼神裏有嘲笑、諷刺、嗤笑,仿佛都覺得她不自量力,居然敢跟陸優靜對抗。
就像陸優靜說的,即使是這麼拙劣的心計,都沒有任何人願意選擇相信她,因為他們選擇的是富貴權勢,這四個字比她重要得多。
……就連流年都如此,不是嗎?
初末的腳步越走越快,她隻想逃離這群人,逃得遠遠的。
她跑出酒店,在長長的街道上奔跑著,此時此刻,她才褪下逞強的麵具,悲傷寫滿臉龐。她覺得全世界的人不相信她都沒有關係,可是為什麼連流年都不相信她?他寧願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讓她走,卻不拆穿陸優靜。想起她拚命地想要證明自己清白時,流年卻讓她走的樣子,她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的痛。
是的,心痛,很痛,非常痛。
她拚命地告訴自己,楊初末,你不能哭,你哭,就等於認輸!
她眨眨眼,將淚泉憋回去,她一直跑一直跑,想用擦過耳邊的風將自己眼中的水分給吹幹。可是沒有用,她越是忍住不哭,心就越痛。誰曾知道,她在人前表現的堅強,心卻早已被萬劍刺穿,千瘡百孔。
當她路過十字路口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了一個路人,路人凶神惡煞地罵她:“瞎跑什麼?沒長眼啊!”
她愣在了原地,看著路人一張張陌生又冰冷的麵孔,隻覺孤獨而無助。
是不是她跟流年之間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站在她這邊的流年,是不是……是不是以後再也沒有人會牽著她的手對她說:“初末,過馬路要小心,跟著我走。”
她無助地站在原地,看著一張一張路人投視過來的冰冷眼神,整個人都像掉進冰淵,寒冷無比。
直到一件外套被披在她身上,她心一驚,迫切地轉過身,眼前出現的人卻不是她心裏期盼的人。
Part6
一直跟著她的林凡,將她眼神中的轉變看的十分清楚,他並不介意她的失落,隻是道:“楊小姐,跟我回去吧,別讓慕總擔心。”
“擔心?”初末笑了,“他連信都不信我,會擔心我嗎?”
林凡蹙眉,不語。
初末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林凡不過就是一個助理而已,憑什麼要承擔她的怒氣?
“抱歉。”初末很快就恢複了理智,“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我沒事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說完,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凡攔住她,麵無表情道:“楊小姐,我必須把你安全地送回家,這是慕總的要求。”
初末不語。
林凡又道:“何況你現在穿成這樣在大街上,太引人注目了。”
經林凡的提醒,初末才想起身上還穿著晚會的那件禮服,難怪路人眼神怪異,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像朵大奇葩。
見她沒有堅持,林凡打了個電話:“你把車開過來吧。”
不一會兒,便有一輛車開來,也不顧交通法則,停在了他們的身邊。
林凡讓她再一次的感受到,有錢就是這樣的任性。
在回家的路上,初末看著窗外發呆,神思放空。
從一開始的慌亂到現在的安靜無聲,初末的心才算是徹底平靜了下來。
她回顧了一遍今天的經曆,隻能用一個“亂”字形容,先是代替陸優靜上台,再是去酒店跟魏簡愛見麵,最後被陸優靜陷害,好像一切都有人早計劃好,安排在同一天發生,隻等她傻傻地掉進去。
“楊小姐,今天慕總並非不相信你。”此時,林凡的聲音忽然傳來,“隻是在那麼多人的情況下,就算他說相信你也沒用,反而會讓魏董更加針對你。”
初末知道林凡口中的魏總正是魏簡愛:“我不懂,你說的魏阿姨針對我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沒有魏董在背後撐腰,陸小姐不敢這樣對你。”
林凡的話讓初末一怔,她恍惚地問:“難道魏阿姨就那麼討厭我嗎?”
“她不是討厭你,隻是不喜歡你和慕總有任何牽扯。”林凡道,“當年魏董能憑借一介女流之輩拿下整個慕氏集團,陸國棟在背後幫了不少忙,陸國棟沒有子女,他把陸優靜小姐當成是親生女兒一般看待,陸小姐是陸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她需要一位優秀的丈夫。
陸國棟曾揚言,如果慕總能娶陸小姐,將來慕氏集團就能跟陸氏合並,魏董是個商人,在她眼底,什麼對公司有利,就是好事,所以她針對的不是你,而是除了陸小姐以外,想要靠近慕總的任何女人。”
初末沒有想過在陸優靜忽然降臨CM,居然有這樣一連串的故事在背後,她想起一直沉默,從來沒有跟她提過的流年,忽然就覺得內疚:“所以陸優靜被安排在CM,流年也無奈,對嗎?”
“不是無奈,慕總隻是在忍。畢竟魏簡愛是他的母親,再加上CM現在的勢頭雖很好,但也不足以跟慕氏和陸氏兩家集團對抗,何況魏簡愛從頭至尾都是為了能將一個更大的商業帝國送到慕總手中,隻是這樣的代價需要很老土的商業聯姻,所以慕總和他母親一直在僵持著。”
“這些他從來都沒跟我說過……如果我知道他是因為這些才讓陸優靜呆在身邊的話,當初我就不會……”說到這裏,初末頓時說不下去了。
林凡卻能清楚她想表達的意思:“慕總沒有告訴你是希望你不要有壓力,但他也萬萬沒想到你會提出分手,我說這些隻是希望你能體諒他。”
“嗯,我知道了。”初末低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林凡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窗外,忽然起身,開了車門走出去。
初末看著他繞了一圈走到後座,打開她身邊的門,疑惑了一下,他這是幹什麼?要把她趕下車嗎?
見初末沒有動靜,林凡有些無奈地說:“楊小姐,你到家了。”
初末看向窗外熟悉的建築,不知不覺,車竟然已經開到了她家樓下。
她忙從車內走出來,跟林凡說了一聲“謝謝。”
林凡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又恢複了那副“欠我百萬”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