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鳳城北最大的賭場前,來了一名俊秀貴氣的少年。他肩膀很寬,四肢修長,穿著火紅色衣袍,玉帶束腰,戴著價值連城的玉佩,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樣,在春風潤澤的玉都顯得特別張揚。
他身邊帶著個侍童模樣的孩子,月白的侍童裝束,僅用同色係的玉帶束發,粉妝玉琢,好生可愛。特別是一雙邪魅的大眼睛,漆黑如墨,澄澈如泉,充滿尊貴和慧黠。
這真是一對奇異的主仆,侍童的氣質比少年還要尊貴,顯得更霸氣一些。
“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米兒好奇地瞅著。裏頭好像很熱鬧,人聲鼎沸,進進出出的不乏王孫貴族,來賭博?
“怎麼樣,是個好地方吧?”玉簫說得好不得意。
米兒冷冷一哼,斜睨著他似笑非笑地諷刺道:“是個不錯的地方。你別的本事沒有,吃喝嫖賭倒是樣樣精通。我說玉家的敗家苗子都哪兒去了,玉邪、玉棠身上都瞅不見,原來都聚到你身上了。”
“你個野丫頭,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帶你出來玩,你還冷嘲熱諷的。走,不玩了,回家!”玉簫忍不住發脾氣,扭頭就要走。
米兒趕緊躥上去,風水輪流轉,輪到她露出討好的笑容了,不過帶著點威脅,“玉簫,幹嗎那麼小氣?諷刺你兩句又不會少塊肉。敢走?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真受不了你這張嘴,開口閉口都是威脅,大哥怎麼受得了你?走了!”玉簫吆喝一聲,拽著米兒就往裏走。
“人家玉邪哥哥又不是你!”自然是不同的,米兒低低地說道,機靈的大眼滴溜溜四處亂看。
這是一家占地麵積很大的賭場,和高利貸的地下錢莊連在一起,請了不少高手維護秩序。來這兒賭的人不少,到處都是吆喝聲、喝彩聲、詛咒聲……米兒看得一愣一愣,算是開眼界了。幾乎每桌都是擲骰子、買大小,這一路看下來,每處都差不多。
玉簫帶著米兒上了二樓。二樓顯然高級一點,不像底下那麼嘈雜,擺設也比下麵高檔很多。看客人的服飾就曉得都是有錢人,是賭場最賺錢的一個群體。
米兒諷刺地勾起唇角,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賭博,也分階級。
玉簫拉著米兒到一處台子前看熱鬧。莊家擲骰子,買家買大小,買定離手,擲骰子的時候,一個勁地聽到他們喊著“大”或者“小”。
一個個憋紅臉頰,摩拳擦掌,好生興奮。
米兒不禁翻白眼,不是確定的事情嗎,有什麼好喊的?難不成是大,喊喊就會變成小嗎?
非賭徒是無法理解賭徒的心理的,就像正常人無法理解瘋子一樣。
莊家連開三次,都是大,殺個片甲不留,好生痛快,周圍哀聲一片。米兒看著,有點竅門,不由得注意到他的手勢——莊家搖骰子的時候,一般是先看台上的大小押的錢的數目,然後再搖骰子,好似有點欺騙的嫌疑。
她不禁低頭問道:“玉簫,他可以控製點數的大小嗎?”
玉簫小聲道:“他不能控製大小,不過經驗豐富的莊家,經過無數次訓練,懂得手感,知道怎麼擲可以出來大,怎麼擲可以出來小,這是一種感覺。”
“這不是騙人的嗎?”米兒小聲嘀咕。
玉簫露出賊賊的笑容,緩緩地湊近她,悄聲說道:“看我的,一會兒讓他輸光。”
隻見玉簫拿出一疊銀票交給米兒,然後從中隨意地抽出一張,勾魂一笑,爽朗地押下,“我買小!”
那銀票的數額不小,他花錢很是大手大腳,這種人,賭場最歡迎。
周圍哇的一陣驚呼,紛紛看向玉簫。在朝任職的官員不會涉足賭場,在場的多半是貴族中最敗家的群體,倒是沒人認出他是當朝的三皇子。
連莊家也多看了玉簫一眼,舒服地咧開嘴巴,一副你押多少我都歡迎的模樣。
周圍的人看見玉簫押得如此痛快,毫不猶豫,也跟著押下,第一局,大!
幾乎通吃,又是一片哀號聲。莊家眉開眼笑,一股腦兒地把銀票、碎銀都攬過去。
玉簫麵不改色,他有的是資本,這點錢他還沒有看在眼裏。連輸四場,他摸摸鼻子,把米兒扯了過來,說道:“小子,你少爺我今天手氣有點不好,來,看你的。各位,我家的書童可是賭神,把把贏!”
“你胡說什麼?”米兒瞪他,壓低聲音質問。她屁都不懂,算哪門子的賭神?
隨著玉簫一聲吆喝,聚過來不少人,本來隻有七八人的賭桌一下子圍了十幾位。
“你放心押吧!”玉簫高深莫測地笑開,低低地咬耳朵。
“騙人吧,一個小屁孩是賭神?”有人發出疑問。
“就是,一個孩子懂個屁?大小都不會看,笑死人,說是賭神,誰信?”
“不管,先看看再說!”
……
玉簫成功地利用米兒把好多人都給引了過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大家都想看看這小孩是不是賭神。
玉簫一手撐著台子,長長的袖子掩蓋了伸到桌下的手,一手親熱地搭在米兒肩頭,一副哥倆好的樣子。米兒冷冷地瞥他一眼,見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她身上,她心中一合計,反正又不是她的錢,於是抽出四張大額銀票,往那個小字上狠狠一拍,霸氣地喊道:“我買小!”
周圍一陣噓聲,有點不屑,今天這桌上,大字稱霸。
小家夥頭一揚,尖尖的下巴充滿傲氣,冷抿的唇顯出堅定,環抱著胸氣定神閑,既然玉簫說了讓她放心押,她就擺出一副必勝的姿態來。
沒多少人跟著下注,大多數人都等著看結果。
搖骰子,停,等到裏頭的骰子靜下來,莊家露出必勝的笑容,緩緩地開盅,隻聽得哇的一聲大叫,人群中爆出一陣喝彩聲,果真是小。
米兒好大一愣。她瞅著玉簫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聰明地收起疑問,轉而笑看莊家瞬間變得五顏六色的臉,哈哈,爽快!
莊家很快褪去不敢置信的神情,陰惻惻地瞅了米兒一眼,若無其事地吆喝著大家繼續下注。
米兒連下了三次小,全贏,出盡了風頭。這下誰都相信她是賭神了。喝彩聲不斷地響起,米兒深覺驕傲,不過她也很莫名其妙。
跟著米兒下注的人多了。莊家賠得一塌糊塗,氣得整張臉都變形了。
哪裏來的小屁孩?他狠狠地腹誹著,第一次遇到這麼詭異的情況。
米兒才不管,見他一記冷厲的眼光掃過來,便回他一朵燦爛的笑容,氣得他咬牙切齒,卻不能拿她怎麼樣。
米兒玩上癮了,猛然掃過所有的銀票,將本金和贏來的全部押下,小手拍在那疊銀票上,好生霸氣,“我全押大!”
有豪賭的潛質。
一來,刺激;二來,她倒要看看玉簫的本事如何。
跟風的人紛紛隨之下注,才片刻桌上就堆了滿滿的銀票和碎銀。二樓的場地出來一個賭神的消息傳得飛快,這邊很快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密不透風。
莊家看著堆得高高的銀票,眼中閃過貪婪的光芒,唇邊露出誌在必得的笑容,緩緩地搖盅。
“大,大,大……”隻聽得一聲接著一聲、一聲大過一聲的叫喊,在場中有節奏地響起,如沙場吹起的號角,響亮,有力,蠱惑人心。米兒隻覺得自己的神經也變得緊張起來,咽了下口水,心中激蕩不已,期待地等著骰子穩定。莊家的手,似乎有點顫動。
因為那不確定性。
五、五、六,是大!頓時二樓爆發出一陣猛烈的歡呼聲,像是要把房頂給掀開。
“賭神啊,真是小賭神啊!”
“是啊,太神奇了,把把都贏!”
“佩服!佩服!五體投地。”
……
圍個水泄不通的人群沸騰起來,發出一陣接一陣的喝彩聲。米兒小小的身子被夾在中間,甚是滑稽。玉簫一把拉過她護在身前,不讓其他人碰到。這丫頭很是龜毛,這些人要是不小心踩著她尾巴,惹丫頭不高興,他的心思就白費了。
莊家麵如菜色,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賭場要賠死了。
邪門,太邪門了,這到底是哪裏來的小屁孩?
米兒衝著他燦爛一笑,好不可愛。她也莫名其妙,玉簫到底弄了什麼邪門歪道?
“既然是賭神,在下來領教兩招。”陰惻惻的聲音,在激越的喝彩聲中極為清晰,四周的氣溫驟然下降。
震天的喝彩聲淡去,陰惻惻的挑戰聲飄來,帶著一陣寒冰。
人群自動自發地讓出一條道來,大家麵麵相覷,好可怕的聲音。
米兒和玉簫循聲看過去,見是一中年男子,臉色蒼白如鬼,唇色紅豔若妖,平板的五官長得不算難看,配上做工精致的黑色長袍,寬大的黑玉腰帶,顯得好生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