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村西,擠擠堂堂十幾桌菜,都是的滿滿地太公太婆的枝枝葉葉。
這應該是太婆八十歲大壽後,李家人第一次在村西聚齊了。
唯一缺席的是四奶奶家的雅清姑姑,她嫁的不近,又臨近生產,所以太婆沒叫德清去叫。
本來就是老人家要看孩子,想要子孫齊聚,真當滿院子的娃,各種玩,笑,哭,鬧聲響起之時,太公太婆臉上的溝溝壑壑裏,都填滿了幸福。
老人家睡的早,特意選在申時中就開始吃飯。
飯畢,也不過是酉時初,天色初暮。
太公太婆叫二爺爺二奶奶進它們的臥房,搬出來一口紅漆樟木箱。
老物件了,斑駁的漆麵剝落成片,靜靜的立在花廳正中的茶幾上。
突地,就像泰山壓頂一般,李俏覺得心裏頭有重重的壓迫,呼吸很痛。
“爹,娘,你們這是幹嘛?”下巴肉作為長子,他第一反應和李俏一般,沉重了,不踏實了。
“德啊,趁我們還沒糊塗,你們都還親密和睦,我和你爹,今天就把我們兩個老東西的這點子家當,都給分了。”太婆說話,曆來是四個兒子的聖旨,越老越有份量,不容哪一個反對。
“好好的,說這些幹嘛?!我還小呢!”四爺爺李祖根,最會在爹娘跟前撒嬌。
“你都當爺爺的人了,別在娘跟前來這一套。根啊,來,讓娘再看看你頭上的疤,還疼不疼了?”太婆這一聲問得,李祖根的眼淚止不住的就留下來了。
“娘就後悔,去賣什麼藥材啊?把你一人關家裏,您看看給你砸的這個疤呦,要不是你嶽父救了你,娘就沒了根兒了。”太婆說的是過去,哭的是過去,卻一直疼到現在。
“別哭了,明天你們娘兩哭一宿都不打緊,今天先把正事辦了。”太公淚花閃爍,聲音洪亮的訓斥,這不按規定程序,臨時加戲的老婆子,一個人早早上場,連個彩排時間都不留給他。
“那啥,根兒啊,明天來陪娘聊天啊!”太婆鬆開小兒子的腦袋,叮囑他:“別忘記了,我性子急。”
“好了沒有?該開始了!不少事兒呢!”太公掏出鑰匙,開了鎖。
“你來吧,你是一家之主。”太婆不動身子,她很喜歡身下的屁股墊,軟和,透氣。
“一輩子都是你當的家,我老都老了老,還和你搶什麼啊?你是當家人,你來。”太公也不高興動手,那麼一大箱子東西,彎腰直起的,沒個人幫著,他也累的慌。
“厚哥兒媳婦,你來幫你奶奶。”太公目光巡視一周,指定了老二房的當家人,劉氏做勞力。
“太公厲害,這一來,二奶奶就沒話說了。”樂樂和笑笑嘀咕。
“我爹娘不在了,就厚堂叔和厚嬸娘最大了,太公這樣做就是從大到小的排呢!”笑笑不喜歡二奶奶,但她老喜歡厚嬸娘了。
“爺爺,奶奶。”厚嬸娘劉氏上前深福。
她,深得李太公李太婆賞識,她在家就是把她婆婆婁氏吃的死死的。
“那個最上頭的小匣子先拿過來。”太婆道:“我們家,現在人丁興旺的,我和你爺爺高興。廢話多說一些,你們沒意見吧?”
“沒!”李俏叫的最大聲,今天她吃雞腿吃的可滿足啦!
太婆滿意的點頭。她看了一遍四個白發花生的兒子,道:“祖德,你最苦也最滑頭,你爹和我想了幾個月,才想出來忠,厚,賢,德,這樣的好名字給你大房。你倒好,嫌來錢不快,非嫌棄不要。”
“要不是我手腳快,先給阿忠上了族譜,你是不是要把阿忠的名字叫做金子來,銀子來啊?”太公胡子都翹起來了。
這個事吧,他不能想,想多了,就揪心的疼。
“阿忠他……”李祖德一樣心疼長子長媳。
“到財來這裏,你倒好,直接把戶籍報了,戶籍本上寫下了你起的名,我才知道我二孫子叫財來,他財迷爹給起的名。你有沒有尊敬過我和你娘的勞動成果?!”太公的口水,直擊李祖德低垂的頭顱。
下巴肉李祖德想:這財來,金來,福來的名字,難道就不高大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