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先躺下,二姐,你先躺下啊,二姐!”黎家鬆這邊不敢鬆了怒氣衝天的黎老虎,那邊看著貞娘虛弱無力的掙紮,心中歉疚萬分。
“沒有瓜葛,沒有瓜葛你還叫什麼黎貞娘啊?你個忘恩負義的缺德玩意,你就等著跟李家一起挨刀片子,等著和李修竹去陰間做鬼夫妻。”黎母被彩雲擋住,到不了貞娘跟前,隻能跳著腳罵,“等你後悔了,你別指望我們還會收留你!
又是拍手又是跳腳,麵對親生女兒,什麼惡言都能罵出口,黎母的這一番醜惡嘴臉,貞娘永世不能忘卻。
黎母帶著兩個女兒罵貞娘罵的起勁,卻不防金氏早在外聽的怒極,跑廚房拎來泔水桶,滿滿一大桶,兜頭竇臉的全潑往黎家五人頭上。
這也不是她第一次這麼幹了!
潑髒水的手法,熟練的很。
“修竹哥,你們回來啦!”李俏驚喜的,淚花閃爍。
修竹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行來,並排立於貞娘左側,道:“貞娘姓李。
她不會挨刀片子。
她和我堂堂正正在陽間做夫妻。
我們這輩子,窮死餓死也不會去你們家要飯。”
“二姐夫,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黎家鬆突然間發現,自己用力過猛,手臂早沒了勁道。
這時候,箍不箍黎老虎,都沒有區別了。
“你……你竟然回來了?你沒死啊?”黎老虎夫妻父女,俱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們得到的消息是說李修竹必死無疑的。
也正因為這樣,他們認為貞娘再沒有在李家的必要。
綁了貞娘回去,趁著她還年輕,還有幾分顏色,還能賣上一回,鐵了心的要把貞娘綁回去再賣上一回。
黎家鬆的勸解,反對,阻攔,都沒能阻擋他們“拯救貞娘出火坑的決心。”
這下李家一家子歸來,雖然修竹有損,但也是全須全尾的。
那自己逼迫女兒休夫和離的舉動,被人當場逮個現行,這個門這道坎,如何跨的出去?對外人又如何能自圓其說?
黎家人,蔫了!
李家人,喜極而泣,夫妻抱頭痛哭!
掃打著狼狽逃竄的黎家人,李俏和修鬆歡送了幾個破掃把頭,道:“送晦氣!”
一路歸來,萬種疲倦,都在彩雲的一頓陽春麵裏化解。
“家裏的飯菜,吃的就是安心。”修竹三大海碗麵條下去,每一個飽嗝,都透著劫後餘生的幸福。
但是,李俏發現他不敢看人。
他不敢看修琴,貌似輕鬆的語氣裏,滿是愧疚的歉意,他從和修琴並肩坐下的那一秒開始,他就在痛苦中遮掩自己。
修琴,似乎也變了。
眉心較以往更鬆坦,全不似修竹這樣佯裝出的輕鬆,她的眼裏,帶著更多的是認命後的堅強。
“俏俏,你去把你三個爺爺奶奶都叫來,修琴三天後出嫁,咱們家需要幫忙。”下巴肉握著李母骨瘦如柴的手,艱難地把在喉嚨裏滾了又滾的話,當眾說出來了。
“修琴,我苦命的兒啊!你的命咋就這麼苦呢?……”萎靡不振,傷痕累累的金氏,突然間想起來什麼,又對著修琴嚎哭不止。
李俏想當然地去看齊仲卿,卻發現他已不在。這是鬧哪樣?!
“不用找了。俏俏姐,”修琴對李俏說道:“我現在是殘花敗柳,配不上仲卿了。
三天後,我要嫁的人是韓素,咱們江南道的督學大人,做填房妻室!
哼哼,你祝賀我吧,我十七歲,給十四歲,十歲的大的韓家兩個小姐做繼母。”修琴笑著哭,哭著說,那種諷刺自嘲的話,深深刺痛財來疲弱的心。
“琴兒……”李母不可置信的望著修琴,“到底怎麼了?你怎麼能給這麼大的姑娘做後娘?”
“奶奶,做後娘總比做小妾強!閨女嘛,總有一天要出門子的,既然我的命如此,那就認命。
我倒要看看我李修琴這輩子,還能不能夠再被至親騙去送上別人的床了!”修琴的恨,恨意滔天。
“我去宰了他們……”財來謔的起身,眼前一片金星暈轉,膝頭酸軟不支。
金氏瑟瑟,仰天流淚:“我悔啊!你們還是人麼?我好吃好待的供養你們這麼些年,你們竟然能做出賣外孫女的事情,我前世不修才投胎進你們家……”
“娘,你別哭了,三天後,我就是官夫人了,你不該高興麼?
說起來,金家還是有功一件呢,不然我一個鄉下閨女,如何能知道督學府大門往哪開,成為督學大人床上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