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作為振龍的大丫鬟,你還是要再死一回。”穆淵博正式通知李俏:“回燕州城,曾大和你一起受罰。”
李俏點頭,她沒能完成任務,這是對振龍的愧疚。
“戰事最緊要關頭,孤這樣安排,也是無奈心痛之舉。李姑娘等孤五年時間,孤定然還你們一個公道。”穆淵博的承諾,李俏隻當是自己沒聽到,她不想知道自己還能被騙多久。
振龍的墳墓後麵,依次排列著九座墳塚,其中七座真墳裏麵有屍骨,兩坐空墳等著曾大和李俏入住,像他生前一般無二,都是他最親近的人。
縫合振龍屍身的事情,李俏強忍不適,強壓悲痛,她親手參與了。
麵對麵目全非的甘嘉瑜,她更是哭的暈厥了過去,她已經是第二次被失去男人了。
悲傷在繼續,“巧姐兒”臉上的烏青胎記也還殘留在臉上,伴隨著她一起經曆人生最低穀的時期。
先是寶花被嚇破了膽,加上這孩子從小身子骨沒長結實,一個風雨夜,寶花沒了。
在寶花的墳前,振凰突然暈倒,穆夫人身邊最好的醫士回稟穆振天:“咱們的藥起作用了,振凰小姐最多隻有三個月的性命。”
曾大死在了振凰前麵,剛挨完六十板子,能下地就去找穆淵博,為振龍叫屈,一番推搡間,被穆振天的護衛誤殺,當場死亡!
“巧姐兒”活不下去了,給振凰上祭品,給曾大燒紙錢,再給自己一跟白綾,吊死在房間裏。
穆家的世界裏,有關振龍的人,振龍的隊伍,振龍的家,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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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娘,隱姓埋名,往北走。”穆夫人浴血奮戰後的戰袍,都是鮮血。
她把對長子的失望,對次子的愧疚,都化成了沙場的拚殺,也許這樣才能減輕她心中糾結的痛楚。
“北麼?再往北就是東北了!”李俏依稀記得,蘭子以前也住在北涼府,多次提到東北豐富的物產,“去北涼府也挺好的,我至少開荒種地就能養活自己。”
李俏把剃了光頭,在這十月的冰天雪地裏往東北前行,她可以確定一點,“我沒有洗澡的機會。”
尺厚的積雪,讓山海關在紅日白雪映襯下顯得格外的巍峨雄偉,李俏看的心中激動,“我也算是見識到了天下第一雄關的威嚴了。”
她現在是要出塞謀生的難民,在這個硝煙四起的大亂之年,李俏把自己隱匿在托兒帶女,出關謀生的漫長隊伍裏。
這幾年她過得都是難民的日子,熟能生巧,她對此是不懼的。
死都死過三回了,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冷,再冷也不能把李俏“活下去,等機會,等嘉瑜一起回娘家!”的希望給凍住。
她要出塞,離開老穆家地盤遠遠的,等自己安全了,給嘉瑜把家安起來。
厚厚的棉袍子,禁不住嚴寒的侵噬,李俏的腳趾頭,凍的生疼生疼的。
“不能露宿再街頭了,凍死了不劃算。”李俏摸摸腰帶裏的銅板,決定今晚上要奢侈一番,住大通鋪了。
找了借口單獨上完茅房,又吃了熱滾滾的大碴子粥和貼餅子,李俏覺得自己活過來了,“要是能再泡個腳就舒坦了。”
“泡腳交一個銅板租腳盆子,熱水不收錢,您要有錢,還可以泡澡。您有錢麼您?”店小二就是不想伺候大通鋪裏的,又窮又臭,還嫌這嫌那要求老多了。
那鑽錢眼裏的的德行,李俏看著難受極了,握一握拳頭,在無聲的放開。再大的冤屈她都能忍下來,這種上不得台麵的小人物的嘲弄,又何必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