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法事下來,西界一片混亂,林立的白樓,宮殿皆有受損跡象,地麵深而窄的裂縫宛如蛇一般到處盤旋。
做法失敗後,西赴頤便把尚炎帶到寢宮,命最好的醫生給他療傷。詳細地詢問了他的病情,發現並無大礙後,便囑咐他好好休息。
用幻力打開水鏡,看到玄冰洞內安然躺在玄冰棺內的竺筱,緊繃的思緒才稍稍放了下來。便開始靜下心來細細想著事情的始末。
做法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打擾,何況是這等最驚心的法術?尚炎曾說是有人在阻止做法。隻是誰會出手阻止?又是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放眼整個西界,能達到這種境界的也不過三個人,了諾和亦憂一直在祭台下麵,並沒有什麼動靜,難道是尚炎自己在從中作怪?可是,他都已經答應了,怎麼會再出爾反爾?依他的為人又不像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哪又是誰呢?西赴頤暗暗皺眉,沒想到關鍵時期會出這檔子事。
西赴頤從寢宮走出,來到啟元殿,各大長老已在等候,詳細地吩咐了因為啟天鑒引來的災禍修複之事之後紛紛散去,奇怪的是身為掌司的了諾卻不見蹤影。
聽西赴頤宣布的話,碧玥已經隱隱猜到此事定然和娘親有關。當下心裏波瀾起伏,百味陳雜。不知是喜悅還是擔憂。在此空閑時間,便拉住西赴頤問了個究竟。
西赴頤詳細的和碧玥說了整件事情的始終,碧玥隻感到像是在做夢般,竟然,娘親就要醒了!她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思緒萬千轉過,是喜悅,是恍惚,是震驚,是擔憂,是期待。那日,冥洵竟然一語就猜到了爹爹的意圖,本想是不可能的事,現在卻要成真了。讓她一時之間都反應不過來是不是自己在做夢?
“了諾呢?他沒和你一塊?”西赴頤問起碧玥,在界中,他倆常在一塊,不知道為什麼近日沒來。
碧玥尚自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分出神瞅瞅四周並不見了諾的影子,搖搖頭道:“不知道,方才,好像就不在了。”
正在兩人談論之時,了諾步子沉沉的邁進啟元殿。神色一個恍惚又想起昨日之事。
在昨日界王找他深談後他便去了懲咒森林。
已經很多年沒有踏進那個地方了,本來就無人涉足的地方在他看來更加蕭條,頹喪。雖是許久不來,還是極嫻熟的一路走到了叢林的最深處。在看到消失在叢林裏的十字架後,一直麵色沉凝的他,卻被急切和恐怖打亂了,在驚恐下大聲喊了幾聲師傅仍無應答後,他真的以為師傅就已經去了。最後細微的聲響傳來,一個蒼白削瘦的臉漸漸從巨樹中凸出來,然後慢慢是身子,女子蒼白的臉慢慢抬起,散亂的發遮住了她削瘦的臉,更添一種蒼涼之感。
了諾雙目大睜,不敢相信的看著曾經活生生的師傅,十幾年的折磨已經讓她本身受損,現在幾近透明,隻能與巨樹達成共生才能苟活。心裏的痛和恨難以言語,但更多的是自責,他早該來救師傅的,他怎麼能忍受她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府裏麵受這種非人的折磨?自責、愧疚、痛苦幾乎把他淹沒。
“諾兒,你……來看師傅了,嚇壞你了吧。”已經很久沒說過話了,她幾乎都以為自己已經喪失了語言能力。珞施的聲音很是空靈,輕的就像是空氣一般,一如若幹年前,慢慢撫平著他悲痛煩躁的心。他怔怔地抬起頭看著麵前半透明枯瘦的師傅,眼裏盡是不忍。噏動著嘴唇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能來,我很高興……”珞施閉上眼,微微喘息。自己是個被世人所遺棄的人,本來就想著這一生就要這樣死去了,還有人來看她,她是該高興的。
珞施慢慢抬起幾欲透明的手,招呼了諾過來。了諾連忙起身走到近處。卻終是不敢抬頭去看師傅悲憫的目光,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記得最後看見你時,還是個稚兒,現在都已經長大成人了……”珞施吐氣如蘭,聲音漸漸低下去,卻仍自細心的把他散下的發絲縷到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