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形嬌小,看似與原歡一般大小的女子忙跟來穆水心後麵,似乎怕掉隊,小跑了兩步站到了穆水心與嬤嬤身後,她無意中擦到了剛才抱怨的那個女子的衣袖,惹得那個女子十分不悅,那女子瞪了她一眼。
“跑什麼跑,長成這樣,跑得再快帝君也未必看得上。”那個女子說道,而那個身形嬌小的女子隻是細聲細氣說了句:“對不起。”聲音隻比蚊子大一點。
“好了好了,嚷些什麼。”嬤嬤也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待會兒誤了帝君的時辰,你們幾個都得掉腦袋,聽清楚了麼?”
“是。”幾個女子一同行禮。
從偏殿到大殿隻有一小段路,穆水心卻覺得異常地狹長,前麵就在眼前的大殿變得模模糊糊,搖搖晃晃。
等待她的不是那個坐在高堂之上的男人,是一段命運。
前方有幾個侍從抬著一乘大轎過來,隔得不遠,穆水心見那人衣著光鮮,發髻上滿是珠翠寶石,且不論容貌,單單見那頭上的珠翠發飾,皆是流光寶玉,便知來的不是常人了。
她知趣地低下頭,因為她們這種待選秀的宮女,是不能抬頭看這些娘娘的,嬤嬤見了,忙吩咐這些秀女們向來人請安。
不出穆水心所料,前方來的人正是帝君早年納的妃子:瑜妃。
瑜妃本名賀英柔,因性子潑辣得很,一點也看不出“柔”的影子,便以“活潑喜動”得了“瑜”這個封號,聽說瑜妃早年倒是真的活潑討喜,但是到後來,在宮中幹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免不得失了當年的天真,她膝下雖有一子,卻也同皇後一樣,是個不得寵的。
見了選秀的女子,瑜妃便示意停下轎來,這一停,不知是福是禍,穆水心隻是安守本分,極盡禮數。
幾個女子和嬤嬤一起向瑜妃行禮請安,瑜妃轉過去對嬤嬤說道:“這些全部是今年選秀的秀女?”
“正是,瑜妃娘娘。”老嬤嬤聲音也變得謹慎起來,而且較剛才打起了一些精神。
瑜妃的聲音比穆水心想象的要年輕,且多了一些張狂,穆水心僅僅隻聽過瑜妃乃將門之女,今日見了,倒還真有一些將門虎女的豪爽風範。
瑜妃細細端詳了一下幾人,穆水心感到瑜妃看自己的時候似乎稍微停了一下,目光就這樣落在自己的身上。
這時,有個女子帶著一絲膽怯問了句:“娘娘就是……瑜妃娘娘?”聽聲音,似乎是剛才那個抱怨的女子。
“蠢東西,娘娘沒說話,你們激動個什麼?”嬤嬤驀地嗔道,這一嗔,嚇得其餘幾個都抖了一抖。
“小女隻是……覺得,能見到瑜妃娘娘一麵,就算選不上,倒是也沒什麼遺憾的了。”她倒是還提高了音量,顯出一種無畏的姿態來。瑜妃也不責怪,隻是笑著問:“見本宮一麵也就沒什麼遺憾了?看來本宮麵子倒是還挺大!”
“那是自然。”另一個女子也高聲附和道,兩個女子正是剛才滿聲抱怨的兩個人,穆水心隻是暗暗慶幸原歡沒有遇到瑜妃,否則剛入宮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你們兩個倒是會說話,既然你們如此仰慕本宮,就跟著本宮到牡華宮來吧,不必去選秀了,就當本宮宮中添了兩個新人。”瑜妃笑道,這笑卻並不似之前那般張狂。
兩人聽聞了這等好機會,不用選秀,就可以直接進宮,豈不是天大的好事,連忙爭著迎合瑜妃的意思。瑜妃同嬤嬤說道:“嬤嬤,本宮說的話,你剛才可聽見了?”
“是。”嬤嬤答得猶猶豫豫,穆水心大概聽懂了她們話裏的意思,卻不多言語,隻是覺得瑜妃雖笑的和氣,但是心裏不知道打的是什麼主意,倒是這兩個宮女真真是涉世未深,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走上的是怎樣一條路。
“你們繼續去麵見帝君吧,那麼你兩人便跟我走,”瑜妃對幾人說道。
“是。”
幾人繼續跟在嬤嬤的後麵,而那兩個人,則大搖大擺地跟在了瑜妃的轎攆後。
路上,穆水心輕聲問了問嬤嬤:“一般不經選秀去到妃嬪宮中,通常是做些什麼?”
嬤嬤的臉色驟然陰冷了下來:“去到每個妃嬪的宮室裏都是不一樣的,隻是她們去的是瑜妃的牡華宮,做做苦力也就算了,最壞的還是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穆水心心知肚明,馬上收住話茬,不再往下問,嬤嬤也不多言。
那兩人,多半是要遭罪了。
要到大殿前,嬤嬤轉過頭來說道:“要在宮中有立足之地,得寵才是真的,看看現在的雲姬娘娘,貌美如花,位高權重,卻還不是受盡冷落欺淩,我們這些下人,看著都心疼。”
“謝嬤嬤教誨。”穆水心低聲說道。
“我看你呀,容貌雖已是一等一的好,但這宮裏雖大,開始女人卻不多,現在女人多了,多少會受一些排擠。”
嬤嬤將幾個人領到了帝君的大殿之上,盡管不能抬頭,穆水心還是感覺得到大堂之上的肅穆之氣,大殿又大又空,一種冷成冰的寂寞馬上包裹住了全身,一個人如果常年呆在這種地方,隻怕心都會凍成冰了。
幾人跪下行大禮,嬤嬤對帝君說道:“最後的五個人帶到了。”
嬤嬤並沒有說到那兩個被瑜妃帶走的人。
帝君揮了揮手讓嬤嬤退下,大殿之上靜默了好久,想來是帝君也在細細端詳著幾人。
半晌,坐在大堂之上的帝君忽然說道:“第四個穿白衣的女子,叫什麼名字?”
帝君的聲音年輕卻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威嚴,她心中一驚,自己正是第四個,並且沒有別的身穿白衣的女子,不知為何,聽了帝君的聲音,穆水心現在竟覺得說不出一個字來,仿佛聲音卡在喉嚨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