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情定墨菊雌獅(2)(1 / 2)

墨菊雌獅背對著桃花眼,脊背上仿佛有一群螞蟻在爬,它曉得,那是桃花眼的眼光在它身上進行全方位的掃描。已經整整三天沒見著桃花眼了,不知這家夥胖了還是瘦了,委靡不振還是精神抖擻,目光更清澈了還是變渾濁了?它很想扭頭看一眼,不行,它告誡自己,這家夥的眼光是蠍子是毒蛇是蜘蛛是章魚是大黃蜂是罌粟花,一看就會中毒的。它強忍著扭頭窺望的衝動,把頭埋進草叢,假裝睡覺。可這怎麼睡得著啊,心裏癢絲絲,腦子如亂麻,一百隻瞌睡蟲來叮咬也無濟於事的!

背後傳來吼叫聲,斷續哽塞,如泣如訴,像在吐露無限委屈;在它脊背上遊移的眼光也好像變得潮濕了,不知是被淒楚的淚弄潮的,還是被滿肚子的苦水浸濕的。它應該回首看一眼,墨菊雌獅想,看看對方究竟是怎樣一副表情,桃花眼畢竟不是沼澤,看一眼就會陷入深不可測的泥潭;它不是雪獅泥獅紙獅,看一眼就會把自己融化了稀釋了焚燒了。它可以用最嚴厲的目光最嚴肅的表情最冷酷的心腸最冰霜的嘴臉,回首去看,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心跡:放棄無聊的幻想,死了這份心!

墨菊雌獅想象自己在嚼一枚苦瓜,耷耳聳鼻,把一張年輕雌獅平滑的臉弄得老僵僵皺巴巴,然後,扭轉脖頸,用一種不屑一顧、睥睨一切的眼神朝後望去。

桃花眼趴在邊界線的一座蟻丘上,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它看,眼眶裏蓄滿愁緒,兩隻眼睛就像鎖在濃霧中的太陽,更有一種內斂的光芒,一種深層次的穿透力,那張還顯得有點孩子氣的獅臉上,混合著憂傷與企盼的神情。

雙方的眼光相遇了,墨菊雌獅感覺到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捏了一把,一陣抽搐。桃花眼見它回首凝目,霎時間心花怒放,眉際雲開霧散,眼光又亮如炬烈如焰,熔岩般噴薄而出,傾瀉到它身上。它頓時產生一種被熔化的感覺。

墨菊雌獅害怕地四下瞅瞅,獨耳喀喀躺在樹蔭的另一側,已經睡著了,其他幾隻獅子有的在梳洗自己的爪掌,有的在閉目養神,沒有誰在注意它,它這才鬆了口氣。它已經回首看過一眼,沒必要再去看第二眼了,它想。

然而,理智好像很難控製感情,剪不斷,理還亂,不回頭去看,揪心似的難受。墨菊雌獅移動了一下位置,頭朝向錫斯查沼澤,尾對著獨耳喀喀,這樣,不用回首扭頸,就能看見蟻丘上的桃花眼了。

桃花眼那雙明亮的會傳達心曲的眼睛仍然在癡癡地望著它。那眼光,溫潤得就像綿綿春雨,而它就像是久旱的土地,正盼著雨露的滋潤。它不再想象自己嘴裏嚼著一枚苦瓜,也不再把自己的臉弄得老僵僵皺巴巴,恰恰相反,就像一股蜜泉流淌到心裏,獅臉容光煥發,就像一朵盛開的鮮花。

這沒有什麼,墨菊雌獅想,眉來眼去,互相凝眸對視,不過是一種愉悅身心的遊戲罷了。它不是奴隸,也不是囚犯,總有權玩玩遊戲的吧。

生活太平淡了,平淡得有點乏味。獨耳喀喀雖然待它不錯,但畢竟年紀大了一些,精力不濟,除了獵食和進食,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蒙頭大睡,缺少生活情趣,不知道年輕雌獅除了吃飽喝足外,還需要什麼。它沒有任何精神享受,就像生活在沙漠一樣。桃花眼的出現,那讓它陶醉的眼光,那讓它戰栗的凝視,好比是荒漠中出現的一塊綠洲,沙漠裏出現的一泓清泉,它幹嗎不能享用一下?

桃花眼溫柔的目光輕輕地在它身上移動著,感覺上就像是一條情趣盎然的舌頭,在舔吻它的身體。唉,我的俏哥兒,我的小冤家,你想看就看吧。它微閉著眼,享受這醉心的快感。

互相多看一眼,這是很正常的事,算不上什麼不道德的行為,它沒必要有犯罪感,用不著如此苛求自己。眼光畢竟是眼光,世界上再苛刻的法典,也沒有眼光犯罪的條款。到目前為止,它並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獨耳喀喀的事情,以後也不會做的。它絕不會讓事情再往前發展,它會嚴格把握住界線,不讓桃花眼得寸進尺的。它不會感情脫軌,更不會紅杏出牆,它不過是覺得生活太平淡了,尋求一點小刺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