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此言亦自有理。就依老丞相之見,將陸子清遷黜歸鄉!”
朝散之後,陸子清尋去老丞相,作揖表禮,曰,“老丞相,還多謝搭救之恩。唉,我一時氣惱昏聵,出言冒犯聖上。想吾父,一生戎馬,赴死沙場亦無悔恨,而今卻下放鄉野,再無麵目見祖上矣。”
老丞相曰,“少將軍,我知你素秉忠義,隻是性如烈火。朝中事務繁複多變,黨派相爭無休。你一門功績了得,他等不痛快,自然惱你。我已暮年,不複以往,今日我能保你全因我即時返鄉。”
“忝座三朝,寸功未立,俟其他髦俊後位,以便大展經綸…”
他聞言,大為詫異,曰,“老丞相尚自矍鑠,此是何說?”
“唉…陛下有意持衡。今日之事,怕是個中還有隱情…”言罷,老丞相便是拂袖而去了。
陸子清思量良久,仿若癡癲一般,獨步行走在帝都之中。路經一酒樓,乃進入其中,要了酒菜,自顧狂飲起來。
忽然他見樓閣之中,有騷客文流提詠,借著酒興,便欲大泄心中塊壘。便叫來筆硯。
合著酒,磨了墨,潤了筆飽,他便搦管揮毫,往上寫到:
山河常健在!日月正乾輪!
雨霧迷荊杞,春秋會近鄰。
和家無為散,富貴豈還貧。
利槊通荒嶽,蒼星累破軍。
安能徒苟且,笑卻曆亡人?
他寫完自顧嗟歎,奈何如今事實,又複何如?
墨留殘毫,他提筆轉身看去危欄之外,那裏一片向榮,人流湧動,大是紫陌紅塵之好。
暮春時節,柳綿好動,殘紅潛消。不禁臨風觸目,傷切感懷。又複寫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難常開開易碎。
雲浮水流無趣味,一旦丘壑遙相會。
人言道,世蒼懷,可曾知,易自該。
自古江山更易度,卻道功成未有成!
匹馬單槍征做客,飲紅甲胄不知餓。
帷幄餐風甘薄索,枕臥戎機今隕落。
父曾言,卑為才,君不知,莫與怪。
身前身後轉頭空,君若有意老複來!
酌酒罷,更一杯,碎影憑欄高飛心卻在。
寫完之後,他將筆放下桌上,痛飲一杯,拂袖去了。
半月有餘,他卸甲在田,常時閑然坐日,苦慮仰月。本欲含煦哺腹,了度餘生。不期兀然兵書,奉敕北上。隻是,卻與一萬兵甲,力抗蠻夷數萬雄師。
他忻然喜荒,莫整戎裝。手執金詔,星月趕朝。卻不知,此經一去,正是那:
塵生步下風,意喜忘詔混。
跪死途邊馬,爭當士代人。
……
緊了緊手中長槍,他擦拭臉頰上滴掛成珠的雨水,複拉起韁繩,撥轉馬頭。銳利吐芒的雙目,冷冽的猶如萬年玄冰。將長槍遙指對麵那將領,他淡漠發話,“你是何人?又有何能?敢猖獗言辭,令我卸甲伏誅?”
“吾乃…”
這人話未完全,就見他撥槍殺來。
便是連兵戈鏗鏘之音也未能發出,這人已經橫飛落地…
“哼,無名小輩,豈敢入我耳聞?”
蕩下槍身上的紅綢,他鷹視八荒,渾厚發聲,“吾!陸子清之命粲然在此,爾等可敢來取!”
“殺!!”
喊殺震天而起,衝霄貫鬥。四麵八荒,惟見黑雲湧動。閃亮的兵戈,寒氣肆意。洶流的疆馬,撼動荒地。隻為寂滅那垓心之中,一抹將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