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貓握著酒杯,神秘兮兮地向周森說起了呂鳳鳳,仿佛他就是世上最熟悉的人。
姚雲龍的母親呂鳳鳳,本來是個鄉下姑娘,因為不想過村裏的苦日子,兩眼漆黑地摸到城裏,在一個街道小廠當上了工人,落下了城市戶口,因為擅長唱歌、跳舞,還被選進了區裏的業餘宣傳隊。建國初期,人民商場是全市最大的私營商店。公私合營那年,原來的老板去了美國,老板的兒子當上了商場總經理。這個人外號叫徐大頭,年輕時在外地淘金掙了不少錢,娶過兩房老婆,生了六個丫頭,就是沒有兒子。
在區裏的一次彙演上,呂鳳鳳扮演《白毛女》裏的喜兒,徐大頭正好也去看演出,對比她小二十歲的呂鳳鳳動了心,還把她調到商場當售貨員,兩個人一來二去就住在了一起。呂鳳鳳懷孕以後,被徐大頭送到鄉下藏了起來,後來生下了一個男孩兒。可徐大頭偏偏是個短命鬼,有人抖出了他父親判逃國外的家底,他一夜之間成了隱藏最深的特務分子。結果,徐大頭遭不起挨批挨打的罪,一時想不開,跳樓自殺了,呂鳳鳳孤兒寡母,連個名份也沒落下。
姚雲龍他父親一二三轉業到地方,在人民商場當上了副經理。這期間,呂鳳鳳就在商場站櫃台,已經生了孩子的她,不知道怎麼把一二三迷住了,兩個人一拍即合,很快就結婚了。呂鳳鳳出嫁的時候,沒有帶上兒子,到現在也沒人知道,她的兒子到底哪兒去了。一二三在商場幹了不長時間,後來步步高升,一直到現在的位置。
老貓一口氣講完了呂鳳鳳的舊事,好像意猶未盡,沉浸在一種渲瀉的快感裏。周森不禁不陣唏噓,他如果答應姚雲龍,去他的禮儀車隊,他就會從老貓的身上,看到自己的末路。
“兄弟,幹杯。姚雲龍雖然把你當盤菜,但那也是在利用你,你要是真的跟著他幹了,結果也比我好不到哪裏。”老貓說,“來,幹了這杯酒,我這就走人啦,爺爺不伺候他了。”
周森在單間裏傾聽老貓傾述的時候,徐曼和一個叫老狼的男人就在隔壁的房間裏對坐。周森和老貓出了單間,正好與去洗漱間的徐曼打了撞了個滿懷。自從對周森搞了那場惡做劇以後,她好象意識到自己的玩笑有點開大了,周森也好,趙玉玨也好,都不會原諒她,她再也沒有見過周森。
周森立刻就猜到旁邊的房間裏,坐著的肯定是一個不便見麵的男人。
徐曼似乎看出了周森的心思,淡然地說:“會一個朋友,談點生意。”在她心情落魄,百無聊賴的時候,有過一麵之交的老狼來找她,請她吃飯,要與她合夥開一個網吧。
剛才,單間裏,老狼張開寬大的手掌,拍拍厚實的厚胸:“你放心,我雖然花,但從沒坑過女人。如果賠錢了,我砸鍋賣鐵,也會把你的投資還上。”
老狼以前找過徐曼,流露過想和她做生意的想法,她都沒有答應。這一次,老狼大度的許諾,使她動了側隱之心。她曾對尤大浩說過,與人合夥做廣告沒錢賺,其實她哪有合夥人,不過是找個借口,向他要錢罷了。
徐曼後悔不該露富,讓別人一再纏著作生意,自己的攢下的這點錢,是這些年省吃節用的血汗錢啊。徐曼狠了狠心,準備拿出二十萬,介入老狼的生意,做他的合夥人。她對老狼這個人,也曾有一閃念的猶疑和猜忌,但她還是信任他了,如果投了錢,她也隻能信任他了。
徐曼停住腳步,一付欲語還休的樣子,麵前的周森,雖然近在咫尺,卻好象離她很遠很遠。
周森也是欲言又止,揮了揮手,悄悄地走開了。當天晚上,周森就給姚雲龍打電話,委婉地拒絕了讓他加盟禮儀車隊的邀請。
一轉眼,孫婧和姚雲龍結婚已經五年多了,可她的好日子沒有幾天的光景。讓她沉醉的那種幸福、那種尊貴、那種甜蜜,早已煙消雲散。
姚雲龍常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裏,晚上很少按時回來,生活成了一杯孤獨的酒,她不得不麵對、不得不品味。早些時候,她還算理解他,誰讓他是一二三的兒子呢,誰讓他不甘寂寞,開了那個吧,又搞這個廳,現在又幹起什麼娛樂城呢。一個大男人,不在外麵做事,總在家裏泡著,她也不感冒,整天圍著女人轉來轉去,那樣還叫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