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姐妹冰釋前嫌(1)(1 / 3)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紅桃心被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醒,睜開眼,白晃晃的太陽正當頂,炫目的陽光刺得它眼睛生疼。它腦袋有點暈,但神誌還算清醒,發現自己仰麵躺在雪窩裏。它掙紮一番,從積雪中爬出來。不幸中的大幸,它四肢完好,除了背部擦破一塊皮外,身體其他部位均無破損。

抬頭望懸崖,不見獵人與獵狗。不難猜測,當它和白桃花相繼滾下深淵後,獵人站在懸崖邊緣,氣惱地朝著在雪坡上翻滾的兩條野狗開了數槍,獵狗則朝著逃逸的獵物咆哮一通,雪坡實在太陡,懸崖實在太深,犯不著為了區區兩條野狗冒粉身碎骨的危險也跟著滾進深淵裏去。該出手時就出手,該縮手時就縮手,獵人和獵狗都是機會主義者,發泄了一通怨氣後,獵人和獵狗便懷著懊惱的心情打道回府了。

天空傳來“啊啊”烏鴉刺耳的鳴叫,紅桃心看見,有幾十隻大嘴烏鴉,正圍繞著一個小雪丘,在低空盤旋。大嘴烏鴉是生活在高山雪域以耐寒著稱的留鳥,俗話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大嘴烏鴉也逃脫不了這個規律,渾身漆黑如墨,連腳爪也像是用鍋底灰搓成的,隻有嘴喙有一圈金黃色唇線。大嘴烏鴉屬於食腐性鳥類,慣食各種動物屍體,是大自然的殯葬工。大嘴烏鴉對死亡有一種超自然的敏感,哪兒有死亡,哪兒的天空就會出現大嘴烏鴉黑色的翅膀。可以這麼說,在日曲卡雪山,大嘴烏鴉就是死亡的代名詞。紅桃心想起了白桃花,心頭一陣戰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趕緊拖著虛弱的身體走過去。

那座小小的雪丘,果真是白桃花!

白桃花整個身體被積雪覆蓋,隻有半張臉露在外麵,狗嘴哈出微薄的熱氣,證明它還活著。數隻大嘴烏鴉,就在離白桃花頭頂兩三米高的空中飛來飛去,黑色的翅膀扇起一片黑色恐怖。突然,有一隻膽大妄為的大嘴烏鴉,半斂翅膀“刷”地俯衝下來,落在白桃花的額頭上,瞅準白桃花的眼窩,舉起尖利的嘴喙就要啄下去。白桃花還沒有咽氣呢,活啄狗眼,這也太欺負野狗了吧。紅桃心竭盡全力奔走幾步,趕到白桃花身邊,張嘴向那隻停落在白桃花額頭的大嘴烏鴉咬去,大嘴烏鴉極不情願地拍扇翅膀飛回空中。

天寒地凍,食物匱乏,饑餓使鳥都變得窮凶極惡了。

紅桃心費力地向空中做出撲躍動作,並發出凶狠的嗥叫聲,企圖將討厭的大嘴烏鴉趕走。但它的努力白費了,大嘴烏鴉“哇啊哇啊”叫著,仍滯留在半空,唱著難聽的安魂曲。

除非是長著翅膀的天狗,否則是不可能將大嘴烏鴉驅趕走的。

紅桃心放棄這徒勞的驅趕,用爪子小心翼翼刨開白桃花身上的積雪。白桃花肚子被子彈打穿了,好像長了兩條尾巴,從彈洞裏拖出一大截腸子,身體底下的雪被鮮血染紅了,白雪變成了紅雪。白桃花四條狗腿似乎也折斷了,有兩條狗腿扭成麻花狀,壓在身體底下,即使給白桃花做一副拐杖,恐怕它也不可能再站起來了。

白桃花傷勢極重,就算從人類社會請一個有經驗的獸醫來,也不可能妙手回春,把白桃花從死神懷抱中拯救出來了。

大嘴烏鴉的眼睛很毒,看出白桃花已是無法動彈的垂死之狗,所以才會如此囂張,竟然停落到白桃花的額頭上要想活啄狗眼。

紅桃心蹲在白桃花身邊,心裏難過極了。它們曾經是最親密的同胞姐妹,卻為了各自的後代,變成反目成仇的競爭對手。它曾懷疑白桃花故意裝睡目的是要讓它的寶貝幼犬月朦朧失足掉進深不可測的冰窖,它還懷疑白桃花在獵場上故意要把偶爾相遇的雪豹引領到它所生那窩幼犬藏匿的地點,是要借雪豹之手將小家夥們送到另一個世界去。它對白桃花充滿成見,總是戴著有色眼鏡去看白桃花,左看也不順眼,右看也不順眼,越看越覺得白桃花就是它那窩寶貝幼犬的索命鬼。在這種心理支配下,它腦子裏很久以來就翻滾罪惡的念頭,要找個機會把白桃花所生那窩幼犬斬草除根。它差一點就實施這個可怕的殺戮計劃了。幸好它的罪惡念頭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假如它真的實施了殺戮計劃,它一輩子都會遭受良心的譴責,成為天地難容的罪狗。現在它明白了,懷疑一切是有害的。無端的猜疑,是友誼的砒霜。現在一切都清楚了,白桃花心中的姐妹親情,既沒有變色,也沒有變質。剛才在半圓形山頂時,當獵人擋住去路,獵狗堵住退路,往前將被雙筒獵槍打碎腦門,往後將被大黃狗撕成碎片,它陷入絕境走投無路時,躲藏在雪堆後麵的白桃花,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要是白桃花不及時將獵人撲倒,現在被打穿肚子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就不是白桃花,而是它紅桃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