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姐妹冰釋前嫌(2)(1 / 3)

果然,數秒鍾後,白桃花兩條前肢開始抽搐,不規則地伸縮顫抖,就像一支蠟燭在風中忽明忽暗,所有在場的母野狗心裏都明白,這是生命燭光行將熄滅的症狀。

冬天的日頭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天邊有一大片烏雲在滾動,天象預示,今夜又有一場大雪。

白桃花眷戀的目光在親生的六隻幼犬身上逗留片刻,然後目光便移向紅桃心。白桃花渴盼乞求的目光,久久凝視著紅桃心,狗嘴嚅動,像蟹似的吐出許多血沫來。

紅桃心心裏很清楚,妹妹白桃花此時此刻想要得到什麼。作為母親,在它行將告別這個世界時,最最牽掛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還未成年尚不能獨立的子女。自己犧牲在所不惜,一定要讓孩子們活下去。白桃花其實是在臨終托孤,希望得到一份莊嚴的承諾,在自己踏上不歸路後,這窩沒娘的幼犬能得到照顧,能讓它們生存下來。

紅桃心心裏沉甸甸的,抬頭望望天,那片烏雲壓得叫它喘不過氣來。它當然願意滿足妹妹白桃花的臨終囑托,它要這麼做其實並不困難,它隻要緩緩走到白桃花所生的那六隻幼犬身旁,將它們攬進懷抱,當著白桃花的麵,伸出舌頭在小家夥的額頭、脊背和四肢舔理一番,承諾自己將擔負起監護者與養育者的責任,這就算完了。可它曉得,自己這種形式上的應諾,並不能讓白桃花安詳地閉上眼睛。明擺著的,白虎嶴野犬群原先共有八條成年母野狗,綠祖母去世了,白桃花也快不行了,八條母野狗死掉兩條母野狗還剩幾條母野狗,這道簡單的應用題它還是會算的,八減二等於六,隻剩下六條母野狗了。即使在正常年景,即使在少雪的暖冬,六條母野狗要養活兩窩共十二條幼犬,也根本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這是一個多雪的冬天,這是一個淒苦的冬天,這是一個災難的冬天。白虎嶴野犬群沒有能力讓兩窩共十二隻幼犬都熬過冬天活到陽光明媚食物豐盈的春季。假如它現在不假思索就應諾下來要養活白桃花所生六隻幼犬,這是一種無法兌現的空洞許諾,是一種虛偽的仁慈。妹妹白桃花用自己的死換取它的生,它要對得起這份比山高比水深比血濃的姐妹情,它絕不能用虛假的承諾來欺騙白桃花。它沉默著,思考著,希望能找到一種切實有效的措施,來解答這道生存難題,接受白桃花的臨終囑托,讓白桃花放放心心離開這個世界。

所有母野狗,都在用期待、催促和責怪的眼光看著紅桃心。

突然,獨眼姨媽跳了出來,躥到白桃花所生六隻幼犬身旁,兩條前腿趴開,張開狗嘴,收縮腹部,扭動脖子,“呦呦”叫著,做出反哺喂食的姿勢來。幼犬們正餓得慌呢,立刻蜂擁而上,抬頭搖尾,爭著搶著將小嘴舉到獨眼姨媽的大嘴前,希望能分一杯羹,得到從獨眼姨媽嘴裏吐出來的肉塊。

獨眼姨媽同其他母野狗一樣,也已兩天沒有進食,腹內空空,又不是什麼魔術大師,根本就吐不出肉塊來,“呦呦”吐了半天,連一星半點肉屑也沒吐出來,隻吐出一攤唾液來,可它還是不停地做反哺狀,大口大口往外吐,吐出亮晶晶黏稠的胃液,吐出夾雜著殷殷血絲的口水,直吐得四肢無力站穩,顫顫巍巍跪倒在地,仍在拚命地嘔吐……

獨眼姨媽是在用特殊的行為,告知白桃花,它隻要肚子裏有一點東西,就決不會餓著這六隻沒娘的幼犬,它要盡自己的所能,哪怕吐出血來,也要把小家夥們養大!

白桃花朝獨眼姨媽投去感激的一瞥,但那目光猶如蜻蜓點水,在獨眼姨媽臉上點了點,便又快速折回到紅桃心身上。顯然,白桃花對獨眼姨媽這番表白並不太以為然,寧肯自己吐血,也要喂飽這窩幼犬,雖精神可嘉,卻很難真正行得通,屬於空洞的豪言壯語,聽起來很舒服,卻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僧多粥少,狗多肉少,就算獨眼姨媽把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舍得吐出來,也不夠六條半大的幼犬飽餐一頓的啊。

紅桃心看看白桃花所生的那窩幼犬,又扭頭望望自己所生的那窩幼犬,突然靈機一動,想出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來。擺在白虎嶴野犬群麵前最大的矛盾是,擔當撫養角色的成年母野狗數量太少,而需要被撫養的幼犬數量太多,那麼,是否可以將兩窩幼犬合並成一窩幼犬,然後汰劣留良,將幼犬數量削減到現有成年母野狗能夠承受的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