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馬牆頭(2 / 3)

呂奇放下毛巾準備扶她回臥室,見她邁不開腿,便把她抱起來,回到房間放倒在沙發上;說道:“你沒事吧,……我去給你做點醒酒湯”,“嗯——把熱毛巾給我”林徽因迷迷糊糊的說道。

呂奇又去衛生間擰幹熱毛巾給了她,然後出門去給她做醒酒湯了。

不一會兒,呂奇端著醒酒湯回到房間,見林徽因一支手拿著毛巾蓋在額頭上睡著了。

呂奇叫醒她並把醒酒湯喂她喝了下去。

林徽因迷迷糊糊的喝完醒酒湯又想倒下去。

呂奇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然後幫她脫鞋,蓋上被子;呂奇看著這張嬌美的臉龐,想去親一口,隨即啪的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對自己說道“呂奇,你真不是人,怎麼可以這般唐突,這種行為和畜生有何區別”。隨即出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又是在自責和回憶中失眠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呂奇端著準備好的稀飯和小籠饅頭按響了林徽因的房間,林徽因已經收拾好了,開門讓呂奇進來,林徽因佯怒道:“小壞蛋,說,昨晚想幹什麼”?

“沒,沒有,是你要喝的,我,我叫你,叫你別喝的嘛——”呂奇瞬時響起昨晚想親她的事情,立馬臉就紅到了脖子。

“嘻嘻,跟你開玩笑的了,昨晚謝謝你,早就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啦,不過我就喜歡看你臉紅的樣子”。林徽因笑著說完就端起稀飯,用勺子喝了起來。

“我昨晚是第一次醉酒,太難受了,以後再也不喝酒了,那什麼酒啊,後勁那麼大”?

“那酒是20年的陳釀,通過熬煮之後,喝著有點甜絲絲的,但是後勁很大的,配大閘蟹倒是一絕,不過我叫了你好幾次不要喝了,你就是不聽”呂奇說道。

“好了,好了,都是姐姐的錯,沒聽你的話,你吃過早點了嗎?……我們吃完早點就差不多出發了”林徽因說道。

呂奇點點頭說:“你先慢慢吃著,我出去安排一下”。林徽因點點頭。

大華飯店派司機專門送他們去碼頭,後廚的廚師、前台的服務員還有經理,很多人出來給揮手送行;林徽因在車裏說道:“你人緣挺好的”。

到了碼頭,埃裏克夫婦早就等在那裏,見呂奇他們下車後就一起上船去了頭等艙的房間。

當林徽因和呂奇消失在船邊的時候,送行的人群裏麵,有一個年輕人輕輕吟唱到:“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此人正是徐誌摩,當他趕到港口的時候,隻是看到了一點林徽因的背影。

“嗚——”輪船鳴笛後緩緩駛出了港口。

呂奇陪著林徽因放完行李之後,來到欄杆邊欣賞著漸漸遠去的上海,過了一會兒,呂奇說道:“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估計你頭還有點暈”,林徽因點點頭。

中午,四人一起用午餐。林徽因說什麼都不要酒了,連香檳都不要,還說現在聽到酒字頭就有點暈;午餐之後,到了船上的露天酒吧,林徽因點了一杯冷飲,呂奇和埃裏克各要了一杯紅酒,艾瑪要了杯香檳,四個人在甲板上的躺椅上閑聊休息了起來。

晚餐過後,四人來到甲板欣賞海上的夜景,感到涼意的時候四人才回到各自的房間,頭等艙的房間裏有兩張床,各自上床睡覺。

埃裏克說道:“呂,你是不是愛上林了”?

“沒有,沒有”呂奇急忙解釋。

“哈哈,你是騙不了我的,我們法國人就是喜歡愛情,我們可以不要財產和生命,但是不能沒有情人和愛情。我看林也對你有點意思喲……”埃裏克說道。

“沒有,她把我當做弟弟,我當她是姐姐……”呂奇解釋說道。

“姐弟之間的是感情,不是愛情,其實隻要你們兩人開心,要愛就愛吧,就痛痛快快的愛一場,你現在就是少年維特的煩惱”。

“什麼是少年維特的煩惱”呂奇問道;“這個嘛,你要去問問你那位漂亮的姐姐”埃裏克說完就側身過去睡了。

本來有點平靜的心又被埃裏克掀起了波瀾,呂奇問自己,難道這就是愛情嗎?為什麼又這麼痛苦?難怪詩經裏會有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自己現在終於體會到什麼是寤寐思服……

第二天午餐之後,由於今天的太陽比較猛烈,四人沒有再去甲板,而是都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呂奇在自己的床邊看書,不一會兒,艾瑪進來了。

大方的法國人在呂奇對麵毫不掩飾的親昵了起來……。埃裏克又給呂奇使了幾個眼色.

呂奇於是拿著書敲開了林徽因的房間。

林徽因一打開門見是呂奇,有點詫異;呂奇支支吾吾的說道:“他們,他們在房間裏……”。

林徽因立即明白了,笑道““哈哈,快進來吧”。

呂奇低著頭被領進了房間,林徽因笑眯眯的問道:“他們是不是在這個-啵——”撅起小嘴做了一個親嘴的動作,隨即笑得花顏燦爛。

“嗯——”呂奇臉一下子又是通紅,低著頭回到。

“哈哈哈,你怎麼那麼愛臉紅啊——哈哈哈,小紅臉還挺封建的,這些對於他們西方人來說是很正常的”。林徽因笑著說完,也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呂奇也自己看起書來,卻怎麼也看不進去,時不時的瞄眼偷看正在專心看書的林徽因。終於在一次偷窺時,剛好林徽因也似乎偷偷向他看來,呂奇把眼光立即轉向手中的書,低聲問道:“徽因姐,什麼是少年維特的煩惱”?

“誰告訴你的”林徽因居然也有點臉紅了,問道。

“是埃裏克說的,說我現在就是少年維特的煩惱”呂奇小聲回答。

“《少年維特的煩惱》是100多年前的德國作家歌德寫的一篇。描寫了一個思想進步的少年叫維特,少年維特愛上了一個名叫綠蒂的姑娘,而姑娘已同別人訂婚了。愛情上的挫折使維特悲痛欲絕。後來,維特又因為和當時的社會格格不入,感到前途無望而自殺”。林徽因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哦——是這個呀”。呂奇聽完紅著臉低下了頭,恨不得把頭埋進書裏,想在地板上找個洞鑽進去。

林徽因看著呂奇不覺自己也臉紅起來。

“你看的什麼書”?林徽因想緩解此時的尷尬問道。

呂奇把書合上緩緩遞了過去。

“周易,這書太複雜了,我看了幾次都看不懂”林徽因打開書翻了幾下又還給呂奇繼續說道:“你看得懂嗎”?

“這書的確複雜,不然也不會有‘群經之首’的稱號”。呂奇說道

“哦——說說你的理解和看法”林徽因看著呂奇說道。

“《周易》其實就是《易經》,還有一種說法《周易》隻是《易經》之一,《易經》是指《連山》《歸藏》《周易》三本書,其中《連山》、《歸藏》已失傳,傳世的隻有《周易》一本。相傳係周文王姬昌所作,其實我認為這麼偉大的一本書絕不是某一個人所作,可能因為文王名氣太大,後人歸功於他,也可能他和呂不韋一樣隻是主持編撰者,不過這些已經無從考證了。周易又是在伏羲八卦的基礎之上發展和延伸出來的一本書。

《周易》的內容包括《經》和《傳》兩個部分 。《經》主要是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卦和爻各有說明(卦辭、爻辭),作為占卜之用。又因為《周易》是一本闡述關於變化的書,也被認為是算命的書,“卜筮”就是對未來事態的發展進行預測,而《周易》便是總結這些預測的規律理論的書。 它含蓋萬有,綱紀群倫,是我國傳統文化的傑出代表;廣大精微,包羅萬象,亦是中華文明的源頭。它的內容涉及現在的哲學、政治、生活、文學、藝術、科學、建築等諸多領域,是群經之首,儒家、道家、法家、墨家、兵家共同的經典”。

呂奇侃侃而談,為了在心上人麵前顯擺,更是窮搜枯腸大量加入自己的看法。

“建築也和周易有關嗎”?林徽因問道。

“當然啦,我國自古以來的建築首先就要參考八卦,八卦是乾、坤、震、巽、坎、離、艮、兌,這八卦,分別代表了天、地、雷、風、水、火、山、澤,它參合倚仗了天地變化之術,又代表西北、西南、東、東南、北、南、東北、西這八個方位。建築風水學說就是從八卦中衍生出來的。”

“東北是什麼卦”?林徽因非常感興趣的問道。

“艮卦,用一段長橫線和下麵兩段短橫線組成,它代表東北方位”,呂奇說道。

“我一定要介紹你和思成認識,要不你跟我去奉天吧”。林徽因說道。

“嗯——”呂奇點了點頭。“你答應了,太好了”林徽因鼓掌說道。

“我答應了嗎”?呂奇小聲說道。

“對啊,我剛才問你 要不你跟我去奉天吧,你說嗯——,還點了頭的,可不許耍賴哦”,林徽因用手指指著呂奇說道。

“好吧,我跟你去”,呂奇回答道。

不知不覺到了晚餐的時間,埃裏克夫婦過來請他們一起共餐,晚餐後,今晚有舞會,四人又參加了舞會;林徽因非要教呂奇跳舞,呂奇執拗不過,隻得跟著她學習交誼舞;當呂奇攬著林徽因那柔若無骨的小蠻腰的時候,呂奇真恨不得時光就此打住。

舞會結束後,埃裏克夫婦早已不見人影,兩人來到埃裏克的房間敲門,裏麵根本就沒有反應;林徽因見狀,便拉起呂奇的手要呂奇陪她到甲板上看星星。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呂奇任由林徽因抓住自己的手,林徽因也一直沒有放開;兩人看著皓月繁星也沒有說話,直到海風攜著陣陣涼意襲來;呂奇脫下西服搭在她的身上,林徽因才放開了手,拉拉西服,然後倚在呂奇的身上,將頭靠在呂奇的肩上;呂奇也輕輕地攬著她的腰……兩人深情的注視著對方,林徽因昨夜殘酒雖醒,卻又醉倒在呂奇散發出青年男子的氣息之下,突然踮起腳吻向了呂奇,……醉了,人醉了;海水似乎變成了酒,連海風也醉了,夜空似乎也變成了酒,醉倒了星星和月亮……。

這晚,林徽因創作了她著名的詩歌《那一晚》,

那一晚我的船推出了河心,

澄藍的天上托著密密的星。

那一晚你的手牽著我的手,

迷惘的星夜封鎖起重愁。

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

兩人各認取個生活的模樣。

到如今我的船仍然在海麵飄,

細弱的桅杆常在風濤裏搖。

到如今太陽隻在我背後徘徊,

層層的陰影留守在我周圍。

到如今我還記著那一晚的天,

星光、眼淚、白茫茫的江邊!

到如今我還想念你岸上的耕種:

紅花兒黃花兒朵朵的生動。

那一天我希望要走到了頂層,

蜜一般釀出那記憶的滋潤。

那一天我要跨上帶羽翼的箭,

望著你花園裏射一個滿弦。

那一天你要聽到鳥般的歌唱,

那便是我靜候著你的讚賞。

那一天你要看到零亂的花影,

那便是我私闖入當年的邊境!

後來因為避嫌,在北京香山養病的時候做了一些修改,但是靈感卻絕對是出自這晚。

深夜時分,兩人才拉著手又去敲埃裏克的房間,仍然是沒有回應。

兩人隻得回了林徽因的房間……

第二天早上,輪船到了天津塘沽港,四人下船到了天津。埃裏克夫婦去了法國在天津的使館。

林徽因由於時間緊的關係,並沒有去梁啟超在天津的梁公館;就近安排好住宿之後。呂奇陪著林徽因到馬場道去拍天津的小洋樓。

拍完小洋樓之後兩人又來到西開教堂。

西開教堂是天津衛最大的羅馬式建築,也是天主教天津教區的主教座堂,建築平麵呈拉丁“十”字形構圖,三個高達45米的巨型圓頂錯落排列成“品”字形,三座穹窿頂均略向上拉長,表麵以綠色銅板覆蓋,巨型圓頂為木結構支撐,每座圓頂上有一個青銅十字架;林徽因一邊拍照一邊給呂奇講解。

傍晚,兩人去狗不理包子店吃了晚餐,回酒店的時候林徽因買了一些十八街麻花、耳朵眼炸糕和果仁張的果仁。

“徽因姐,你買這麼多吃得完嗎”?呂奇問道。

“這是給你買的”。

“給我買的”?呂奇疑問道。

“當然啦,你去北平見我公公,不得帶點禮物啊!”林徽因說完用手指戳了一下呂奇的額頭。

“啊——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早知道該在上海帶點東西”。

呂奇拍著自己的額頭說道,然後準備掏錢,見林徽因嗔怒的看著自己便放了回去。

翌日,四人乘坐早上的火車到達了北平;埃裏克夫婦去了六國飯店。

呂奇陪著林徽因來到城東北溝沿13號的四合院裏。這裏是梁思成和林徽因的新房,梁啟超來北平協和醫院看病暫時住在這裏。

林徽因領著呂奇在客廳拜見了梁啟超。

“你就是蔣百裏電報裏說的叫呂奇的年青人”,梁啟超問道。

林徽因搶著回答道:“就是他,父親,你們先聊著,我去給他準備房間”。然後又對呂奇說道:“你以後就住在這裏”。

“年青人,你是怎麼認識蔣百裏的”?梁啟超問道。呂奇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能夠得到蔣百裏的舉薦,一定了不起,你是什麼學校畢業的”?梁啟超問道。

“晚輩僅僅在老家讀過幾年私塾,沒有上過新式的大學”呂奇回答道。

“嗯?——你讀過私塾,那你對於我們的漢語言文學,唐詩宋詞應該有點了解吧”。

“晚輩涉獵過一些四書五經,對於唐詩,晚輩喜歡杜甫、岑參、高適等人的,宋詞偏好蘇東坡、辛棄疾的……”呂奇不緊不慢的說道。

“是的,我中華本來就有燦爛的文明,想我半生推崇西洋文化、醫學,到了晚年才覺得,一昧去學人家的還不如學好自家的;一生致力於國學的靜安先生(王國維)是個大師,不過去年自沉頤和園昆明湖,留下遺書“五十之年,隻欠一死。經此世變,義無再辱”。眾人皆是不解,我認為他是因為馮玉祥把溥儀趕出紫禁城,效仿伯夷、叔齊不食周粟而已,一代國學大師溘然長逝,實乃國學之殤,吾輩之悲矣”。

梁啟超長歎一聲,沉默良久之後繼續問道:“你也喜歡辛稼軒的長短句,你喜歡哪些”?

“晚輩喜歡他的【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千古興亡多少事? 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呂奇隨口說道。

“不錯,少年人;我現在能時常記起的也就是【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哎——人老了啊,還是你們少年人才是中國的希望,老夫30年前的《少年中國說》還是沒有白寫”。梁啟超長歎一聲繼續說道:“少年人,我這身體恐怕撐不了多久了,你能陪我盡快完成《辛稼軒年譜》嗎”?

“晚輩樂意效勞,能在先生身邊聆聽教誨,實乃三生有幸之事,何樂而不為”呂奇高興的回答。

此後,呂奇和林徽因陪著梁啟超在北平協和醫院看病。梁啟超的腎病已經非常嚴重了,這期間呂奇數次回到天津梁公館的飲冰室(梁的書房)整理資料。

林徽因陪著母親和三弟林恒去奉天(沈陽),路過天津的時候,在梁公館的書房裏看見呂奇埋頭整理資料時,開玩笑說呂奇簡直就是飲冰室的再生主人了。

由於有了呂奇的照顧,林徽因隻身前往東北沈陽(1928年底,張學良東北易幟之後,就把奉天改為沈陽)。

走後不到一月便接到呂奇的數封電報、‘病危速歸’,梁思成的建築係剛剛開始,便讓林徽因以長媳婦身份獨自回到北京。

1929年1月19日,一代大師在北平協和醫院病逝,終年56歲。

林徽因和呂奇處理完梁啟超的後事之後,就動身前往東北沈陽。

梁思成在火車站接到二人回到家中,對呂奇表示感謝。呂奇說自己本就該執弟子之禮。

梁思成籌備了幾個月的建築係,目前還就隻有他一個光杆司令,就請林徽因也來建築係任教。林徽因說自己在東北大學是教專業英語的,自己又學的是美術,不懂建築,怕誤人子弟想拒絕。

梁思成知道呂奇的文史知識,就說,請小呂幫你準備資料,你就先講講建築史吧。林徽因才答應做了東北建築係的第一個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