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動魄的一天過去後,我跟劉一手在床上整整躺了一整天。一方麵是為了養傷,另一方麵,是我們那脆弱的小心肝兒,真的受不了這麼刺激的場麵。
好在有蘇陽和八爺在,聚寶齋和廟街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而我也在高床軟枕之中,迎來了美好的清晨。
活動了一下筋骨,發覺前日的傷在相柳柔的調理下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剛打開房門,就被一隻黑色的鳥兒撲了個滿臉。我連拍帶打的將那隻扁毛畜生攆走,可那隻八哥竟然囂張的落在枝頭衝我大叫。
“你大爺的!你大爺的!”
“嘿!你有種別跑!等小爺我找家夥治你!”
說罷,我就想去劉一手房裏找那把手弩,今天非把這鳥兒烤了吃不可。可剛走了幾步,就看見蘇陽和劉一手悠哉悠哉的從前院行了進來。
看見蘇陽,我連忙叫道。
“蘇大哥,快用你的暗器把那隻八哥兒打下來!小爺跟他沒完。”
蘇陽無奈的苦笑,吹了聲口哨,那隻黑鳥兒就這麼落到了他的手臂上。
“不是我說,小易啊,你一大老爺們兒,跟這麼一隻鳥兒較什麼真兒呢?”
劉一手話還沒說完,那隻八哥兒又開始叫起來。
“你才是鳥兒,你才是鳥兒,你們全家都是鳥兒!”
劉一手一口氣差點沒噎死,斜眼看著黑鳥,陰測測的跟我說。
“我說小易,你覺得是烤著好吃,還是紅燒呢?”
蘇陽終於忍無可忍了。
“你們倆差不多得了,小八可是八爺的寶貝。老爺子把它當兒子寵著。你們倆殺了這小東西,看你們還能不能活著走出聚寶齋。”
我和劉一手對視了一下,聳聳肩,隨即聯起手來在後院與這隻黑鳥兒展開了殊死的搏鬥。美好的清晨,就在我們人仰鳥翻的亂戰中結束了。戰局的結果是,我們輸了,因為被我們吵醒的相柳柔開始發飆。於是我跟劉一手被刁蠻的苗疆姑娘一人一支麻藥針放倒。就連早飯,都是在下人的幫助下才吃完的。
聚寶齋的生意比較冷清,看來天師樓對古玩市場的影響是很大的。一上午除了幾個有些交情的熟客,就沒見一個人進來看東西的。
而下午的時候,王八爺竟然跟著相柳柔,在聚寶齋門口擺起了攤位,開始幫人看起病來。要說這看病本身並不稀奇,畢竟相柳柔也是藥王穀醫仙的徒弟,可他們給人看病的法子,竟然是畫符!
來看病的人排成了長隊,八爺和相柳柔倒是象模象樣的為這些百姓望聞問切的檢查病情。可最後他們開的方子,卻是一些鍋底灰、房簷土、蚯蚓、鴨子口水的奇怪偏方。更有一些直接給了一張事先畫好的符紙,或者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團城的藥丸子,讓病人拿回去用水化開後服用。
看著那些稀奇古怪的方子,還有明明是用來捉鬼驅邪的符紙,我是不禁的咋舌啊。可那些來看病的百姓,卻是千恩萬謝,連聲叫著活菩薩,大恩人的。有錢的就放幾文錢當診費,沒錢的就用一些野果、雞蛋的吃食充當診金。
蹲在一旁的劉一手忍不住問道。
“不是我說,小易啊。八爺跟那瘋丫頭是不是窮瘋了?竟然用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騙人?治不治病先不說,萬一吃死了人,我們跑都來不及。”
對於劉一手的問題我也是不置可否,我是學過正統道術的,那些符咒一看就是假的,一點靈氣都沒有。別說治病,就算用來擦屁股,都嫌紙太薄呢。
可端著茶碗一邊品茶,一邊看著那些求醫百姓的蘇陽,卻溫言說道。
“非也非也。八爺和相柳姑娘,可是真的在救人。”
我和劉一手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你二人可知道祝由術?”
我和劉一手不住的點頭,這個何止是知道,我還見吳心和相柳柔親手用過呢。可這與八爺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祝由術由來已久,在黃帝內經中,就有關於祝由術的相關描述。如果說中醫學是用藥石治療身體,那麼祝由術就是用一些獨有的法子治療魂魄和人心。”
“祝由術也分為兩種,一種小易應該見過吳宗主和相柳姑娘用過,就是用殄文繪製符咒,通過在魂魄上進行疏導和治療,化解身體上的疾病。甚至還可以使用一些更為高深凶險的巫咒之術。而第二種,就是現在八爺他們用的,簡單來說就是偏方。”
“發明祝由術的,是遠古的先民。他們那時候並不是很懂得藥草和醫理,加上對於神明的極端信奉,當時的巫師,就會使用一些草藥和蛇蟲鼠蟻混合的東西幫助人們治病。並加以神明庇佑的說辭,增加可信度,讓人們更容易接受。久而久之,這種法子就形成了祝由術。祝由術源自巫術,所以用的東西會比較離奇。可你們不要以為那些符咒什麼的是在騙人,那些符紙和畫符的顏料,實際上都是事前浸泡過藥水和直接用草藥製成的。化開服食,跟吃掉中藥的湯劑並無差別。”
“而最重要的是,普通的平明百姓,對於高深的醫理並不了解。他們的心中更容易接受這些神明和法術的東西。加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小易這樣看得見鬼魂,而到底有沒有鬼,實際上也並不重要。祝由術針對人心,用神明術法的名義,施醫者之道。既能醫病,也能治心。”
“既能醫病,也能治心。”我重複著蘇陽的話,微微沉吟。是啊,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到底有沒有鬼真的那麼重要麼?很多時候,最惡的鬼,反而是人心。看似裝神弄鬼的祝由術,既有它神秘莫測的一麵,也有粗俗易懂的解釋,人們更容易接受,同時也能解決問題,這才是最重要的。
看著八爺和相柳柔忙碌的身影,我突然意識到,在玄學這條路上,我還有很多很多東西,需要去學。
正當我發呆的時候,蘇陽淡淡的說了一句。
“準備一下,等八爺忙完了,我們去聖壽寺,拜會一下道衍大師。”
我點點頭,好歹我跟姚廣孝也算得上是同門,他還是我的長輩,拜見一下也沒什麼。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隨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