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錦自認不是睚眥必報的人,可沈耀不該那樣辱他。
雙手在黑暗中摸索,觸到關著門,姚錦嘴角抽動了一下,然後徐徐拉開門。
這裏是山莊南苑,正好有仆人引著其他幾名賀壽的人進來,一行人正有說有笑,猛不丁其中一個忽然止住了步伐,其同伴們好奇,順著他怔忪的目光瞧過去,然後也一並愣住了。
就見幾丈開外的地方,半開的房門口,站著一個姿容絕美的少年。
少年一身寬大深色長袍,頭發微有淩亂的垂了幾縷在額前,他麵色異常茫然和悲傷,眼睛閉著,不住往四周看。
腳上光.裸,沒有穿鞋,來這裏的都是客人,少年的身份估計也是。
隻是為什麼他會一個人在這裏,帶他來的人去了哪裏?
眾人不掩好奇心,在短暫的停滯過後,湧到少年麵前。
“你找人嗎?”
“找誰,告訴我,我馬上幫你找。”
“喂喂,是我先問他的!”
“是又怎麼樣,他有沒搭理你,小美……不知這位公子貴姓?”
……
幾人開始還好好問著,後麵你推我,我退你,差點就打起來。
姚錦看不到,不過有係統在一邊給他全程描述。
麵上堆砌出悲戚、懸懸欲泣的表情,連帶著聲音都微有啞意:“易向楠,我找他,昨天我還和他在一起,今天就沒看到他人了,你們幫我找一找。我眼瞎了,什麼都看不見,很害怕,你們幫我找到他,求你們了。”
“好好,你別捉急,我們馬……”這個馬字剛脫出口,那人就驚住了。
易向楠!
不是曾經的武林盟主嗎?
他竟然沒死,還活著。
簡直是武林奇聞!
這邊聲音不算大,可也不算小,後麵陸續有人往院內走,見到幾人圍在那裏,都神情驚訝,略有好奇,也往那邊看。
隨後見到了門前站著的少年。
驚豔,震驚!
實在難以相信,竟然能在這樣的場所,見到容貌如此豔麗的人。
少年孤獨矗立房門前,身形單薄,搖搖欲墜,一張絕色的臉盡顯蒼白,眼睛雖然張開,隻是仿佛沒有任何焦距,看著不知名的地方。
又有數人聚了上去。
從前麵人嘴裏依稀打聽到一點訊息,少年是在找人。
他和朋友失散了。
“你找誰?”
某人詢問。
少年頭轉到問話人的方向,眼珠子卻沒有任何轉移。
“易向楠,你認識他嗎?你知道他在哪裏?”
“易、易向楠!”
“我沒聽錯吧。”
“肯定是同名同姓,那人死了幾年了。不可能是他。”
“對,肯定是名字相同的人。”
“怎麼可能?”
後來加入的人,顯然不相信姚錦口中提到的人,是曾經失蹤的那個武林盟主。
“他有沒有什麼外貌特征,例如多高,長什麼樣?”
周圍聚了一圈人,無數的聲音爭相恐後躥進姚錦耳朵裏,他腦袋往左轉,又快速往右轉,最後根本不知道該聽誰的。
腦袋忽然抽痛,他兩手抱著頭,頓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們別說了,好吵,我頭好痛!”姚錦連連搖著頭說。
感覺到麵前有腳步聲靠近,然後肩膀上落下一隻手掌。
那人似乎想將姚錦扶起來。
“別碰我,滾開!”姚錦忽然驚聲叫了起來。
把年輕男子嚇了一大跳。
“喂喂,你幹嘛,沒看到他不舒服嗎?動手幹嘛?”
“看不出來啊,你想乘人之危?”
責怪聲接二連三,讓年輕男子手足都無措。
他忙替自己辯解:“不,不是,我隻是想看看他,沒別的意思。”
可眾人哪裏會信,都將矛頭指向了他。
他們都隻是遠遠看著,沒想過去碰觸少年,就年輕男子跑去碰少年,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邊鬧得不可開交,那邊沈耀見過莊主,返回住處。
還沒有進院子,就聽到前麵吵吵鬧鬧。
他心下猛的一沉,即刻加快的腳步。
果然一走進,他的房門口裏裏外外站了不下數十人。
他個子雖較一般人高,奈何人太多,讓他看不到內裏。
隻瞧見門開了一半,透過門縫,卻沒瞧到床裏有人。
“讓開!”沈耀聲音陡然一重,周身怒氣勃發出來。
他這道聲音不大,可如平地驚雷,將吵鬧中的人給震的不敢再有言語。他在裏麵灌入了強勁了內力,具有極強的威懾力。
沈耀氣勢悍然地往裏麵走,眾人自發往兩邊給他讓開道。
在盡頭處,蹲著一個孱弱瘦小的身軀。
沈耀跨上台階,兩臂一伸,將人攬進懷裏,保護的姿態相當明顯。
“誰碰過他?”沈耀擰頭,陰鶩暗沉的視線在麵前一幹人等麵上掃過。
這些人立馬退了一步。
都避開了沈耀的注目。
“我住在這屋,這裏麵任何東西,有眼力見的,最好看到了,都要離的遠一點。我沈耀沒別的秉性,就是比較護短。都聽明白了嗎?”沈耀冷肅著臉道。
“是是!”
“明白。”
眾人忙不迭的頷首。
沈耀扶著姚錦進屋,木門在他身後磅一聲緊緊合上。
“醒了多久?”沈耀問坐回到床邊的人。
少年眼睛已經睜開,隻是沒有看向他,而是看著緊閉的門口方向。
沈耀將他臉轉過來,他低目,從對方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縮小的身影。
忽然的,他在想,若是這人沒瞎,會怎麼樣?
瞎了都這般蠱惑人,沒瞎的話,大概要引起暗戰了。
“你要困我多久?”姚錦沒回答沈耀的問話,反而另外問道。
沈耀揚唇微笑:“你是不是還在等著易向楠來救你?收起這些妄想,他現在是屍傀,隻要被人發現,立馬就會成為被圍攻的對象。別說救你,恐怕他自身難保。”
“我問你,要困我多久?”這人是聾子嗎,他問的是易向楠?
沈耀別姚錦冷漠固執的態度給激出點火氣,隻是剛想發火,立馬就泄了氣。他和一個小孩子爭論什麼,不過是一個十多歲半大的孩子。
“到我厭煩你的那一天。”沈耀直接給了答案。
姚錦冰著小臉,躺回到床間。
將被子拉至胸口,咕噥了一句:“我有點困,先睡了。”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被晾在一邊的沈耀,伸出臂,想搖醒被子裏的人,在目及到少年安詳美麗的麵龐時,緩緩收回臂。
他意外的覺得,自從將少年擄過來後,自己就變得有點不像自己了。
也許現在除掉這個令自己變化的人,還可以,趁著自己還陷的不是特別深。
沈耀手搭在腰間的劍柄上,往外無聲抽了一點出來。
少年翻了一個身,麵向著他,沈耀一個垂眼,就看到少年整張麵孔,卷翹的睫毛細長,在下眼瞼映出一片淡淡的暗影。
緋色薄唇輕抿,泛著淡淡水光。
鬼使神差的,像是受到無聲的驅使,沈耀鬆開劍柄,傾身覆了上去。
貼住了少年的唇。
淡淡甜味,像桃花膏一樣。
很久遠的味道。
輕貼了一會,沈耀退開,直起身。
他走到窗戶邊,未避免聲音太大,他動作很緩地將窗子小心推開。
一陣冷風吹進來。
吹散了沈耀心間的熱意。
這次下不了手,想必以後,都再沒可能了。
下午時分,沈耀出去會友。
姚錦又獨自在屋內,這會他沒再出去,沈耀叫人拿了鎖,把房門從外麵給鎖上了。另外未免姚錦和誰說話,一並將姚錦啞穴給點了。
姚錦坐在屋裏桌邊的一張凳子上。
一手擱桌麵,一手放膝蓋上。
“他什麼時候來?”
419:已經打聽到沈耀來的這個山莊,估計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夜幕拉下來之前能到。
“嗯。”
419:你在等他?我看這個沈耀好像也不錯,你若是讓他幫你找月見花,說不定也可行。他底下人手多,比屍傀一個死屍好多了。
是不錯!不過他們間有筆賬還沒算清。
他還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夜裏沈耀回來的挺晚,沈耀發過話,因此就是山莊的仆人,也不敢到他屋。
鎖在沈耀身上,晚飯沒人送,姚錦就餓了一頓。
倒是沒多大感覺,這具身體胃口不大,中午吃的足夠多。
姚錦合衣睡下。
半夜裏迷迷糊糊間,身體感到十分沉重。
像是有塊巨石壓著自己。
他試著掙紮,臂膀剛動了一下,被人一把抓著,摁在頭頂。
這下他徹底清醒。
眼睛睜開,於黑暗中感知到撲到臉上的濃烈酒氣。
沈耀喝醉酒了。
這算是今天一天之內,兩次椿藥體質被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