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個世界109(1 / 3)

這個突發狀況, 以及脖子上尖銳的鈍痛, 讓沈耀瞬間酒醒了大半。

一手緊緊捂著脖子, 潺潺流竄的鮮血, 依舊從指縫間逸出來。

砸落在他身下, 被他扯開衣襟, 完全赤.果的身體上。

濃稠的血腥味瞬間蔓延至整個寢屋。

沈耀輕裝出行, 身上並沒有帶太多東西。

傷藥也隻是帶了一些內服的,沒有外擦的。

自床上下來,沈耀單手攏好衣服, 快速拉開門,叫來了外間候著的下人,讓對方趕快去拿點傷藥過來。同時他也在脖子四周點了穴道, 讓鮮血不至於流的過快。

沈耀平素裏做事都極盡周全, 很少有當下這種意外發生。

心中雖難壓憤怒,但剛才伸手撫少年臉頰時, 指尖碰到一點濕意。

那些憤怒轉瞬就降了大半, 少年身體孱弱, 他就是再憤慨, 也無法狠下心對他下重手。

劍莊下人很快就將劍莊獨有的外傷藥膏送了過來, 也順便捎了盆水。離的近了, 發現沈耀是傷在脖子上,提議想幫沈耀擦。

這個傷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是被咬出來的,沈耀還不想搞得人盡皆知, 於是斷然回絕了。

拿了傷藥回屋, 在點燃熄滅的燭台後,沈耀坐在木桌邊,給自己頸部上藥。

身上衣服也盡數被鮮血染紅,好在帶了一套。

沈耀褪了染血的衣物,將皮膚上沾的血跡用水洗淨,重新換上幹淨的。

一切處理完,已至深夜。

雖是擦了傷藥,這一口咬的極深。

呼吸一下,都覺得一抽一抽的痛。

睡意和酒意都一並消失地無影無蹤。

沈耀走到床邊,上麵的人還安靜平躺著,一雙眼眸在暖黃燭光下,死寂無波。

少年歪著頭,眼睛沒有焦點的看著某個虛無的地方。

沈耀彎腰下去,張開五指,掐住了姚錦的脖子。

碰觸到的皮膚滾燙,還在急不可查地戰栗著。

情.熱的氣息在猩檀的血味中,依舊不可忽略。

慢慢收攏手指,少年呼吸猛地急促起來。

他沈耀混跡江湖這麼多間,除開易向楠那次,還沒有人傷他這麼深,令他流這麼多的血。

殺了他,殺了他。

身體裏有個聲音在尖銳的叫囂。

這是個禍害,你自己瞧瞧才多久,就弄出這麼多事,不殺了他,你很快就會後悔的。

少年呼吸快要停止,掙動的動作也由開初的劇烈轉而平息。

再需要一點,他就會徹底死去。

狠厲陰霾籠罩著沈耀臉龐。

那隻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慢慢垂落下去,酥麻的電流在身體各處流竄。

這種過於清晰的感覺,讓沈耀曲起的指骨顫了一顫。

然後他放棄了般一點點鬆開手。

少年已經昏厥過去,沈耀呼吸沉重,他微吸了一口氣,將指腹覆在少年頸部上,感受到微弱的脈搏。

沒死就好。

沈耀像是經曆過一場大戰般,額角滴落下一滴薄汗,他手撐在床邊,坐了下去。

屋裏溫度不高,泛著絲絲冷意,沈耀看少年一.絲不掛,把被子拉過來蓋他身上。

兩手合十,手肘擱在膝蓋上,沈耀垂著頭,眼睛盯著灰暗的地麵。

忽的,他猛然抬起頭。

望向麵前關著的房門。

有許多腳步聲朝著這裏靠近,裹挾著強勁的氣勢。

那氣勢直襲他所在房間。

顯而易見,對方是朝著他來的。

都這個時間點了,還會有什麼事?

“沈莊主,請出門一敘!”外麵一把渾厚沉重的聲音乍然響起。

沈耀微凜,從這聲音,還有對方無形中激發出來的震懾力,感知到了一股淩冽的冷氣。

從房裏出去,沈耀往院落裏一掃,居中站在劍莊莊主,也是這次來賀壽的主人,旁邊兩邊則立著眾武林中人。

一群人都麵色冷肅的盯著沈耀。

沈耀心下陡沉。

來著不善!

“我原還以為沈莊主是一人前來的,沒想到不是。不知道你帶來的那個小友,可否請出來讓大家見一見?”

這洛莊主一頭半白頭發,不怒自威,語氣中是商量,淩厲的目光,卻帶著不可辯駁。

沈耀並不知,這些人知道易向楠的消息,以為對方是懷疑姚錦的身份。

畢竟這裏是名門正派,他莫名其妙帶個絕色少年,還來曆不明,但凡好事點的,也許都會添油加醋,補出一場狗血戲碼。

沈耀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哪裏會懼怕這些,他定聲道:“他身有重疾,現已睡下,莊主若是想見他,可明日再來。我與他也不算好友,隻是路過見他被歹人欺淩,順手救下而已。”

沈耀顛倒著事實黑白。

眾人麵色沒有變動,甚至好像聽出了他的敷衍。

“……他似是知道易向楠的行蹤,上午那會還著人幫他尋找。沈莊主應該也知道,對吧?”既然沈耀不肯讓人出來,那麼問他也行。他們要的隻是一個答案,並不一定非得見到姚錦。

沈耀頓時變了變臉色。

“我倒是知道,也有問過他,可他就隻說了易向楠的名字,再問其他的,他則全然不回答。也許隻是同名同姓,巧合而已。”沈耀思緒快速轉動,給了這麼一個回答。

“是不是同名同姓,讓他將那人外貌描述一下,這裏正好一個畫師,想必見到了畫像,大家自有決斷。”對方不依不饒。

沈耀冷然笑道:“實不相瞞,他雙目早已失明。怕是記不起對方長什麼樣。”

“沈耀,你和魔教中人在一起,竟然到現在都還執迷不悟!”洛莊主旁邊一中年男子終於忍不住,直接咆哮出來。

沈耀轉目過去:“栽贓也要講求一個證據,你說我和魔教勾結在一起,證據在哪裏?”

“證據就是我已經中毒死去的兒子,大家都是親眼看到的,他在碰了你屋裏那個妖物,回去後沒多久就毒發身亡。鐵證如山,由不得你抵賴。”

死的那那名青年正是中年人之子,這次本是帶他出來增長一下見識,也順便多認識一些武林同道,方便以後行事。沒曾想,到山莊不過半日光陰,就橫遭不幸。中年人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但礙於這山莊主人的麵子,暫時忍了又忍。

現下已忍到極限。

沈耀也是此時方得知,姚錦在背後擺了他一道。

他完全可以將姚錦推出去,然後辯解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也是受對方欺瞞。隻是視線遊弋了一番,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看諸眾神情,就是他怎麼推諉,這罪名也著實扣下了。

他曾經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將莫須有的罪名安放在某個人的頭上,如何不知,百口莫辯這一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