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斜舉在身側, 一縷豔色血液順著刀背滴淌在地。
姚錦麵色從容, 眸光淡漠。
平靜看了眼戰局外一直旁觀的藺宴和司非, 一句未言, 掉頭轉身就走。
將自己整個後背, 毫無防護地暴露在兩人眼前。
自然的, 他有十足十的把握, 這兩人暫時還不會對他拔刀相向。
迷宮的出口就在咫尺間，姚錦徑直走過去。
沒多時，後麵兩道漸進的腳步聲, 姚錦眼眸微眯了一下，一抹笑意爬上嘴角。
隻是忽然的，笑意一滯。
除了腳步聲外, 還有其他聲音。
戰馬的嘶叫, 還有一股洶湧衝擊過來的死亡氣息。
瞬間繃緊每根神經，姚錦猛一轉頭, 看到的是一把巨劍筆直劈砍下來。
落在後方的兩人齊舉刀。
哐！
過於悍烈的力量, 讓兩者都幾乎招架不住。
這個從高牆頂端趨著戰馬奔騰過來的盔甲無頭騎士, 除了無頭之外, 左臂也沒有影蹤。汙黑液體開了閘的水流一樣, 絲毫不見停歇。
無頭騎士緊拽戰馬韁繩, 又一個高高騰飛，從司非和藺宴頭頂直接躍了過去，落在姚錦和司非二人中間。
騎士脖子微有擰動, 如果有頭的話, 想必臉已經轉到了身後。
他在看姚錦，即便失去頭顱，他還是在看姚錦。
沐浴於姚錦的視線裏，隻有一臂的騎士兩腿蹬著戰馬肚子，朝向司非、藺宴狂奔上去。
這是盔甲騎士，技能等級同普通無頭騎士有相當大的差別，司非和藺宴兩人聯手，才堪堪不至於馬上丟掉性命。
這個無頭騎士在幫姚錦，幫他除去所有對他有威脅的存在。
不過很遺憾，姚錦不會為此心生感激。
隻有自己動手，解決觸犯過他的人，他僅在那時才有喜悅滿足感。
他到不怎麼喜歡看戲，雖然說這戲完全是為了他。
姚錦將刀放回掌心中的塔羅牌裏，這次轉過身，直到走出迷宮出口，再沒有任何的回頭動作。
出口僅是一扇門，拉開門，門外就是平靜沒有波動的河流。
河流邊三艘木舟。
在姚錦跨出門後，鐵門自動關合。
姚錦一腳踏上居中的木舟。
木舟悄無聲息緩緩移動。
後方結果，姚錦沒表現出在意來，不過係統還是主動告訴了他。
419：都死了，沒一個活著。
木舟漂浮到透明屏障邊，姚錦走上河岸。
“不是有個NPC嗎？”
419：一樣。
這個遊戲，到底怎麼設定的？
先是出來一個npc，這個npc可以無限重生，但轉瞬，npc又分裂出其他人格來。
眼下的狀況是，開初的人格依附到了這些守衛生物上麵，似乎還記得他，還喜歡著他，完全脫離了遊戲，在自主的行為。
遊戲開發者們知道這些嗎？既然是首測，應該有專門的人在外麵監控吧。
截止目前，走向變得越加奇怪。
也或者，是因為他的意外加入，讓這個遊戲，不僅僅單純是遊戲了。
419：對，就是這樣。
隨便吧，他要做的，就是按照遊戲規則，繼續前行。
至於最後能走到哪裏，結束在什麼時候，都無所謂。
沒有任何的期待，也沒有任何值得關注的東西，什麼時候都可以。
反正這樣的狀況，應該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穿過透明屏障，視野中映出一片灰茫茫、空寂死沉的無垠天穹。
到處都是可見的墳墓，灰暗沙土從腳下一路延伸，延伸到遙遠的地平線。
轉動脖子，左邊、右邊，還有後麵，全部都是墳墓，每座墳墓都堆砌的幾乎一模一樣，墳墓上端，斜插著一根根十字架。
姚錦所站的地方，是一條蜿蜒的過道，他往右邊挪了兩步，棕色十字木架上刻有一些字，陌生不熟悉的文字。
將左手攤開，掌心舉至眼前。
塔羅牌牌麵上提示，這一空間守衛者是死神。
忽的，一陣肆.虐寒風吹過來，掀起風沙，直撲姚錦麵龐，姚錦條件反射閉了眼。
待風沙掠到身後，姚錦慢慢睜開眼，下一瞬，瞳孔驟縮。
就在幾米開外，一根十字木架上，不知道何時矗立了一個渾身都罩在漆黑大衣下的人。
他掌中握有一把近三米長的鐮刀，黑色兜帽衣下，看不清具體麵容。
姚錦隻依稀看到那人頭抬了一點起來，像是在注目著他。
周遭忽然的，有什麼聲音。姚錦定睛一看，墳墓上的流沙開始出現滑落，一隻接著一隻灰暗的手臂支了出來。
然後是頭，身體。
埋在墳墓中的死屍一具具，搖晃著爬了起來。如同第一個異度空間的腐屍一樣，隻是這裏數目明顯多了太多，一個墳墓中並不是隻有一具，有許多。
死屍源源不斷地潮湧上來。
漫天漫地，密密麻麻，無處不在。
姚錦往後退，身後也是成群的死屍。
遊戲這樣設定，無論多少遊戲者來，除非能飛，不然根本過不去。
打開手掌，姚錦察看著是否有對應工具，沒找到，空無一物。
屍群朝著姚錦緩慢聚攏，搶奪了婁震的複活次數，他現在能重生十幾次。
通過自殺來離開這個空間，乃至這個世界，似乎都不太可行。
但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死屍一次次咬死，這個過程未免也太漫長了。
姚錦沉眸快速思索著，無意中發現死屍們好像忌憚著十字架上的死神，在經過他身邊時都刻意避開道。
也許，他可以從對方身上找辦法。
幸而兩者離得不遠，死屍們速度不快，姚錦奔跑在死屍群中，目標尤為明確，死神。
罩兜帽漆黑大衣的死神靜靜瞧著，跟著於無聲中，揮舞著死亡鐮刀，朝姚錦頭顱割過去。
迅速抽刀揚臂格擋，意外的，鐮刀越過他身體，落在背後。
磅！有物體砸落沙地的聲音。
姚錦擰過身，腳邊一個圓滾滾的死屍腦袋。
死神就站在他一米開外的地方，濃鬱的死亡氣息奔湧。
又一道風，將死神漆黑大衣吹得獵獵作響。
姚錦矗立在原地，死屍畏懼死神，在四周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可沒有一個敢靠近前。
毫無疑問了，這個死神十有八\九，不對，是百分百，是那個人。
他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讓他別費心，沒有用的。
這個人根本就不聽，頑固執著。
也行，有這人的存在，想必這個空間他便能暢通無阻。
“邊界在哪個方向？”觸目所及的都是一片片暗沉的沙土，沒有看到任何特殊的物體。姚錦向死神開口問。
死神繼續沉默，就在姚錦以為他不會回應時，死神拿起掌中的巨大鐮刀，前端指向某個方位。
目光遊移過去，仔細打量，那裏兩個緊挨著的十字架，若不是死神刻意指示，估計很難察覺。
“我要去那裏，送我一程！”姚錦直接道。
死神腦袋點了一下。
姚錦轉身朝向兩十字架走去，前麵死屍看到姚錦過來，都申出灰暗的爪子，有一隻差一厘就要抓破姚錦的臉，磅側一道刀光閃現。
那隻爪子連同臂膀一起砍落，落下地，瞬間沾滿了沙土。
姚錦步伐不慢不快。
“能把帽子取下來嗎？”姚錦隨口道。
死神猛地止步，抓著鐮刀長柄的手，指骨已然突了起來。
他在掙紮，也在猶豫。這張臉太醜，他不希望姚錦看到，青年本來就對他無意，若是再討厭上他，他想自己大概要發瘋。
“不想取，就算了。也不是非得看。”姚錦視線眺望著地平線，若是沒有四周這些墳墓還有瘮人的死屍，這個地方到也不錯。夠安靜。
死神走在姚錦的右側，他垂落的手臂抬起來，一把就抓住了前方一步遠的姚錦。
冰冷從貼合的地方傳遞過來，姚錦由死神拉著，還配合對方也站住腳。
他好看的眉頭輕揚，等著死神下一步動作。
“……姚、錦。”死神低啞沉暗的聲音從漆黑帽簷下發出來。
這讓姚錦驀的一驚。
他的確是告訴了司非他的真實名字，但對方並沒有叫過他。
也可以這樣說，這些世界，包括之前穿梭的數個世界，都沒有誰喚他的名。
像是久違，許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姚錦已然決定冷沉下去的心海，掀起波浪。
不再隻是漣漪。
“別離開！”死神周身的氣息陡然陰鬱起來，無形的悲傷在悄然凝聚。
姚錦淡漠著臉：“你讓我別離開，然後呢？”
“留下來。”死神低聲祈求。
“讓我拋棄外麵的一切，和你待在這裏，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你在開玩下吧。”姚錦心裏在發笑。
“我……”死神一時語頓，姚錦說的的確沒有錯，這裏是遊戲世界，他怎麼就給忘了。更重要的是，他和姚錦本質就不同，他是npc。
死神沉默了數秒，姚錦也不催促，時間還多。
忽的一把拿下罩頭上的帽子，露出一布滿黑色紋路的麵孔，那雙漆黑如墨的眼，將姚錦的聲音深深印在內裏。
身份轉換成死神的司非拽著姚錦手腕，把人拉到了自己懷裏。
“如果，我說如果，我能到外麵世界去，你會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他穿透性極強的眸光緊緊注視姚錦。
“不會，我拒絕！”姚錦直言，沒有任何多餘的虛與委蛇。
“為什麼？你不喜歡男的？”
姚錦搖頭，緋色薄唇輕啟：“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司非追問答案。
“你不需要知道，況且就算知道，也沒有用。”
“告訴我。”司非逼迫。
姚錦抿著唇，已然不準備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