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強堅強秦月初回國(1 / 1)

午夜的A市機場,格外空曠。拉著簡單的行李穿過機場大廳,有人在送別,父親幫女兒托運行李,女兒的頭靠在母親的肩上,母親在囑咐著什麼。微微側轉視線,我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堅強……自從七歲那年,曾家管家把我領進A市市郊小屋那一天起,我便知道,他們可以給我錢,可以送我進很好的學校,但是絕不會允許我溶入曾家,絕不會給我半點家的溫暖。從那時起,我學著漠視與堅強。

叫了一輛計程車,回到市郊的小屋,出國前把保姆辭退了,四年沒回來,院子的鐵門生鏽了,石子徑上長滿了雜草,某些不知名的夏蟲一起一伏地叫著,借著蒙蒙的月光,我仿佛看見二樓臥室的窗簾動了動,一定是旅途勞頓,眼花了。沒有多想,掏出鑰匙開門,剛插進去,門便輕輕地開了,心中有些詫異,還是拖著行李箱進了屋,正在右邊的牆壁上摸索著開燈,啪的一聲門竟然自己關上了,大吃一驚,急忙回頭看,卻隱隱聽見一聲脆生生的笑聲,我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開了燈,一切明朗起來,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家具,才安下心來,自嘲地笑笑,獨居了二十幾年,早已習慣,怎麼突然一驚一乍起來了。

上樓,揭下床幔,抖了一室的塵灰,匆匆整理一番,便躺下了,母校聘我回去做講師,明天還要去報到呢。迷糊中,感覺有什麼壓在身上,越壓越緊,越壓越緊,我使勁扭頭,喘氣,脖子卻甚僵硬,怎麼也扭不動,身上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心中一急,醒了。一場噩夢而已,看看手機,三點了,又迷糊著睡去,夢到了母親,還是那樣的溫婉美麗,像兒時一樣,母親又在給我戴珠珠項鏈,“月兒走到哪都要帶著珠珠項鏈的噢”,母親低低的囑咐著,聲音仍是那樣的宛轉動聽……淚,濕了枕巾。

早上醒來,對著洗漱間裏的鏡子一照,大大的一雙熊貓眼!隻是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如秋水寒星般的清亮,微涼的水敷在臉上,嫩滑嫩滑,如脂如玉。我隻有七八分像母親,母親當年該是怎樣的冰肌玉骨,洛神之貌嗬。想著不禁笑起來,母親當然是很美的了,還一心想做明星呢,沒有任何背景,千心萬苦進了演藝圈,出演了一部有名的古裝劇的一個女配角。隻是這不僅沒有把母送上星光大道,反而將她帶進了萬劫不複的深淵。心底的怨恨慢慢地湧起來……,再怎麼壓抑,再怎麼漠然,還是會恨的吧。

當年母親的絕麗容顏吸引了年青的曾氏企業的總經理,男財女貌,於是非常自然地演繹了一番被世人所唾棄的“包養”。然而僅僅半年,曾總經理便對母親的美貌失去了興趣,母親也被曾家發現,被迫離開,回到她生長的江南小鎮,七個月後生下了我。當時太小,來不及弄明白母親為什麼甘願被包養,被驅逐後又為什麼甘願生下我,獨自撫養。為了錢?為了愛?隻是記憶中母親從來沒有怨過什麼。七歲那年,母親病危,才捎信給曾家,求他們撫養我。母親去世後,我沒有見到想了幾年的父親,卻見到了曾太太。雍容華貴,高高在上,一雙鳳眼裏盡是鄙夷,嫌惡。小小的我,竟然在那一刻仿佛全明白了,無所謂地笑了笑。離開了生長了七年的江南小鎮,我被曾家的林管家領進這棟A市市郊的小房子裏,請了一個保姆,送我進了一所不錯的私立學校,從此,再也沒有見到過曾家的任何人。

將臉埋在涼水裏,平靜了些許,走到梳妝桌前。想起了昨晚夢裏母親給我戴珠珠項鏈,便拉開抽屜翻找起來,怎麼會事,珠珠項鏈呢?出國前明明是放在梳妝桌中間的抽屜裏的!雖然時隔四年,但我不會記錯,我記憶力很好,過目不忘,連跳了幾級,十五歲考入A市那所著名大學的化學係,六年,修完了材料化學碩士學位並兼修中醫學碩士學位,且過了古箏十級。從記事起二十多年來,經曆過的所有的事,看過的所有的書都整整有條地存儲在我的大腦裏。包括三歲時母親領著我在老家的菜園子裏種鏈珠草,用鏈珠草籽串做珠珠項鏈的情景,那時母親跟我說無論走到哪都要帶著那珠珠項鏈,碩士畢業出國前我卻把它留下了。誰動了我的珠珠項鏈?!

時間已不早了,晚上回來再找吧。簡單收拾一下,出門。望了望滿園的雜草,牆角處當年從江南老家帶來的鏈珠草長勢倒也相當的好。回國了,會常住下來,下午找人把雜草拔了吧,再找家裝潢公司好好把小屋翻修一下,屋子有些老舊了,回來後總感覺這屋子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