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詡次子張扶辰,忽染重疾,性命堪憂。張啟明張將軍遵從父命,掛印卸甲,陪同張扶辰外出尋醫問藥。天地大變後的第三日,這樣一條消息傳遍了朝野。這本該震動朝野,引起無數猜測的消息,在天地大變的麵前,卻變得無足輕重,甚至少有人提及,天安城內,一片暗潮湧動。天安城外,一輛馬車從南城門出城,晃晃悠悠,向南行去。趕車的馬夫,不是別人,正是卸甲掛印的張白塔,張啟明。能讓張啟明親自駕車的,隻能是我們的張公子了,張公子此時正躺在馬車裏,雖然還是夏日,這馬車內卻是清涼舒適。這部馬車,還有車裏的行囊,便是張詡給張公子準備的所有東西了。不是張大相吝嗇,單是這馬車,便是頂稀罕的物件,由工家巨匠打造,結構牢固,輕便耐用,車內有兩套機關,安放在相應位置,即能借助馬力,或扇風乘涼,或生火取暖。木材更是用了難以成才的鐵木,雖然不華貴,但是一般弩箭劍戟,不能傷及車身,車裏的行囊更是有大量銀票,更有各式丹藥,足夠這哥倆路上用的。本來張詡還要派家中侍衛相隨,但被張扶辰一口回絕,既然是外出避難,那便不應大張旗鼓,侍衛能解決的事情,張啟明都能解決,張啟明解決不了的事情,帶著侍衛也沒用。張詡深深看了一眼麵帶微笑的張扶辰,又看了看在一旁拍著胸脯保證的張啟明,便放棄了勸說,由他們二人上路。張扶辰來到車前,與張啟明並排坐著,道:“大哥,前兩天那徐老頭跟我說了一大通東西,神啊氣啊意啊的,搞得我稀裏糊塗的,咱們這次外出,也算是行走江湖了,跟我說說江湖上的事唄。”張啟明聞言,嘿嘿一笑道:“徐大儒那個境界,自然是不屑跟你說那些最基礎的東西的,早教你多學點實用的吧,你偏偏就喜歡學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弄那些風月詩詞,搞什麼經典文章,學的不少,用的不多,現在傻眼了吧,要不是有哥哥我在......”看著張公子麵色越來越難看,張白塔縮了縮脖子,趕忙轉移話題:“咳咳,話說,李祖之前,天下也有武夫破碎虛空,飛升上天,除卻各教聖人,天下帝王,也就武夫飛升的最多,可是,天下武學門路,多不勝數,沒人能給出個統一的說法,到底怎麼練是個正途,練武之人到底是誰高誰低,也隻有生死能證明。直到李祖橫空出世,遊曆天下,最後提出了一套為人信服的說法,這個說法在後世高人的補充完善之下,就成了當今武林的品係。天下武夫分九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其中九品到二品,依徒手碎磚之能來分,可不是那鄉間泥瓦土磚,需得用那天柱山石,打磨而成的長六寸寬二寸厚一寸的石磚,徒手碎一磚者,為九品,徒手碎八磚相疊者,為二品。”張扶辰聽了,不由咂舌。天柱山在中周西北方,高不見頂,飛鳥難度,由天柱山雪化而成兩條巨大河流,橫貫大地,注入東海,成為北河南江。而天柱山山脈一路向南北延伸,北邊直入北蠻草原,甚至極北寒地,不見終止,向南,形成萬山山脈,也就是西吳之地,止於南海。可以說,整個大地山脈,尋根溯源,都始於天柱山,天柱山石,以剛硬著稱,猶勝鐵築,是鑄造城牆的上好材料。這武夫想要入品,就得碎掉一寸厚的天柱山石,想想都手疼。“而一品武夫,不再看碎磚之力。”張啟明看著咂舌的老弟,麵露得意,繼續說道“李祖曾言,天下武學眾多,歸根結底,在於鍛煉精氣神三者。精者,精力也,乃肉身之本。食不厭精,早睡早起,保守童元,打熬身體,這些都是鍛煉精力的方法,手碎九磚,苦練肉體,追求精滿生氣者,為一品一境。氣者,氣機也,人精力旺盛,身體強健,但沒有氣機引導,就如同空有兵器缺不會揮舞。武學套路功法,便是為了理順氣機,上下通達,使得氣機靈活悠長,武者自然也就身手敏捷,耐力出眾,體內生氣,氣機外放者,稱為一品二境。神者,神念意氣也......”張啟明說到這裏,卻卡了殼,說不下去。“神念意氣?然後呢”聽到徐言提起的神念意氣,張扶辰正來興趣,卻突然沒了下文,不由得著急。張啟明撓了撓頭,尷尬道:“這個神上的事情,太玄乎了,我境界不到,隻知道和溝通天地有關,但我說不清楚啊,咳咳。”張扶辰白了一眼在身邊尷尬傻笑的大哥,沒好氣道:“說的你現在是一品高手一樣,還境界不到。”張啟明伸伸舌頭,也不理弟弟的嘲諷,繼續道:“反正牽扯上神念的事,就是一品三境的武夫了,一般武夫,要先精氣圓滿,再到氣機圓滿,最後神念通達,一步步走下來,所以,一品裏麵,三境最高,但這隻對武夫適用。對於佛儒道三教中人,他們各有所長,並不精修武學,精氣神很多時候不如武夫飽滿,難入一品,但三教中人隻要有踏入一品的,就一定有一方麵超然世人,一直以來,佛家中人站在精力的巔峰上,肉身不壞如同佛身,一品僧人又叫佛身僧人。道家之人,對於氣機的把握流轉,其他人難以望其項背,甚至氣機流轉之下能知曉天機,故而一品道士也叫天機道士,而儒家讀書人,據說最長神意,能和天地之力溝通,故而一品儒生也稱天地書生。三教中人不需要一境一境慢慢突破,入得一品之後,再進一步,便等同於尋常武夫突破一品三境,皆是陸地真仙,若入得天門,便是天仙了。”一口氣說完這一段話,張啟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張扶辰聞言默默點頭,轉而閉眼靜思,回憶剛才的話語。過了半晌,張扶辰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張白塔,你之前跟我信誓旦旦的說,隻要你在保我無事,我才不帶侍衛,用自己當誘餌,現在希望咱爹斷後的人可不少,你別不靠譜啊。”張啟明聞言,搖頭晃腦道:“武林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有武榜放出來,李祖開創武林盛世,故而武榜第一,永遠是李祖,今年新出的武榜嘛,南邊那個整天在山裏不出來的老匹夫許猛不知怎麼就占了第二,東海道首董海川和西山佛頭楊路禪誰高誰低不好說,反正第三第四是他們的,第五是西邊那個一人即一門,一門即一地的西吳之主顧國主,劍池劍主單安仁占了第六,恩,到此為止除了李祖,另外五個就是五大宗師了。其餘人比如槍聖王勝,拳王周不平,書狂徐青書,天龍寺主持,扶天觀掌教,在武榜裏麵分不出高低,排名多有爭議,隻有這五個人的排名,沒有異議,我嘛,嘿嘿,和許猛,單安仁都交過手。你覺得我能不能保得住你?”對於自己這不著調的大哥說的事跡,張扶辰自然是不信的,所謂的交手,怕不是遠遠的眼神交流之類莫須有的交鋒,聽聽就好。不過聽到了徐青書的名字,張扶辰又記起徐老頭臨走之前交給自己的絕技,便不再多言,一臉憤懣地回車裏閉目回憶。上次在密室,剛剛學完“描天地”的張扶辰不知怎麼便暈倒過去,待到醒來時,隻有神色怪異的張詡陪在身邊。張詡道徐老頭隻留下一張紙條,便不知所蹤,紙條上說張扶辰根基太差,那仙人神意又境界太高,張扶辰如同一口氣吃了太多的人,若不能及時消化那意氣,怕是要被撐死。張扶辰見了這話,氣得跳腳,也不顧那師生之禮,問候了徐老頭家祖宗十八代。徐老頭雖然無法麵對張扶辰,但終究還是不忍心自己唯一的弟子死於非命,最後留下兩個法子,一個是張扶辰能吃透那一手“描天地”,便能輕鬆化解吸收那團意氣。還有一法,便是去武當山上求助。這不,為了保命的張公子,隻能坐著馬車往南邊的武當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