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為什麼不見他?他怎麼樣了?項少卿辛辛苦苦布了這一局,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那合歡散,怕是也沒那麼簡單。她低頭看了眼被撕裂的無法蔽休的殘破衣裳,看著身下凝結的鮮紅,眼光竟是如此的冷漠,像是含了一塊冰。
抬眼,透過羅幔的視線,帶著赤紅的朦朧隱約,宗政無憂的人一個不剩,而那些正在撤退的將士不斷掉頭來望向她的方向,那些人一定在心中猜測,這個女人是否還活著?如果活著,這樣的女人以後又將如何活下去?她的目光掃過那些漠然的將士,停留在帳外那卓然挺立被一眾大臣包圍著的男人,儼然一個勝利者的姿態。
一位大人諂笑道:“大將軍好計謀,真是令下官佩服之至!”他嘴裏說著佩服,心裏卻在想,用這種方式拿自己的夫人來作餌,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另一人附和道:“想不到鎮寧王那樣狂傲自負的人,竟然還是個癡情種!
有一位大人豎起大拇指,道:“將軍和鎮寧王,到底還是將軍更勝一籌啊”,如今,鎮寧王敗了,再也沒人是護國大將軍的對手,眾臣們深切意識到這一點,也明白了此人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並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麼溫和簡單,這樣的人,萬萬不可得罪!
於是,眾人諂媚奉承,眼中隻有大將軍,將他們身後那個貪生怕死的太子忘得一幹二淨。
太子心中不快,但奈何項少卿權勢滔天,他隻好忍氣吞聲,裝模作樣咳了幾聲,扒開幾個大臣,走到項少卿麵前,昂首挺胸,端出他太子的身份,似是忘記了不久之前他還跪在別人麵前祈求別人放他一條生路。
“大將軍不愧為我朝棟梁,待登基儀式過後,本太子一定論功行賞!”太子擺出一種恩賜之態,笑道:“人人都說鎮寧王睿智,依本太子看,他比大將軍差遠了!鎮寧王千算萬算,怎麼也算不到大將軍會用自已的夫人布下這個精妙的局,等著他來跳……”太子說著有一些惋惜有一些遺憾地看了眼羅幔大床的方向,歎了一聲,又道:“隻是可惜了,這傾國傾城的美人……”
一些大臣無語,太子此時不擔憂自己的處境,竟還有心思貪戀美色!
項少卿麵色一沉,垂眸掩下目中冷意,道:“太子以為……這裏麵的女人,真是本將的夫人?”沒人注意到,他不再自稱微臣,而那溫和的嘴角噙著一絲幾不可見的嘲諷。
眾臣微愣,太子腦子一轉,問道:“莫非…裏麵的人,是大將軍找人假扮的?哈哈,鎮寧王聰明一世,也有被蒙蔽的時候!好,真是太好了!不知大將軍……準備如何處置鎮寧王?”
項少卿斜眸瞥了他一眼,太子嘴角一抽,心中不自覺就生出一絲緊張來。
帳外歡聲笑語,帳內的女子眸光凜冽,勾唇冷笑,纖細的手指緩緩抓緊了麵前的紅帳,倏地狠力一拽,紅光列裂,她纖手一揚,那被撕裂的紅羅帳便披在了她的身上,血一樣的顏色,組成一幅奪目驚心的詭異畫麵。
楠木床架經不住這力道,瞬間往一側坍塌,轟隆聲巨響,木屑飛揚,驚動了廣場內還未撤去的所有人。那些將士們隻望過來一眼,便震驚地張大嘴巴,同時頓住了腳步。
大臣們亦是回頭去望,驚詫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是誰驚歎了一句:“長得真像啊!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怪不得鎮寧王那麼精明的人也認不出來。”
朝夕冷冷勾唇,她用略帶譏諷的眼神表達著她說不出口的話:“為了顧全自己的顏麵,編出這樣一個謊言,項少卿,你可笑不可笑?”
項少卿似是這才想起身後還有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但他卻連頭也懶得回。
這時,宣德殿廣場門口飛奔過來三個人,一個是看守琉璃苑的侍衛,另兩人分別是莫蕭和項涼。他們見朝夕出了府久久不曾回來,極不放心,便合力硬闖了出來。
項少卿皺眉,那侍衛連忙跪下請罪:“啟稟將軍,夫人出府已有三個多時辰,莫侍衛和項侍衛擔心夫人安危,一定要見將軍,屬下等人阻攔不住,請將軍恕罪!”
項少卿一怔,聲音立沉,“你說什麼?你們是怎麼看守的園子,為何會讓夫人出府?”
那侍衛一驚,“不是將軍讓楊侍衛帶夫人去行宮探望千隴國的皇子嗎?”
項少卿心中猛地一沉,雙眉皺得死緊,就在此時,莫蕭和項涼目光同時掠見前方不遠處那遺世獨立的女子,那滿眼的血紅令他們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大驚失色,平日裏的沉穩鎮定此刻全都不翼而飛,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失聲叫道:“夫人!您怎麼會在這裏?”
項少卿麵色一變,怎會連莫蕭都分不出來是真是假?
他掀了眼皮,緩緩回過頭去,當視線觸及那散發著一身冷冽氣息的女子,他胸腔巨震,瞪孔驀然一張,忽覺手腳冰涼。
這冰冷的眼神,這譏誚的嘴角……怎這般熟悉?一點也不像是他認識多年的姬如雪。這一意識,令他心頭大慌,腦子裏嗡的一聲,整個人就懵了!
“玥兒?怎麼、怎麼會是你?為什麼會是你?“他飛速掠身過去,雙手抓住她纖弱得風一吹便會倒下的身軀,猛力搖晃。他的聲音是顫抖的,眼中神色是震驚,是慌亂,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
朝夕冷笑著望他,用眼神說:“我想問你為什麼!項少卿,你背棄了你對我的承諾,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這場奇恥大辱,我會永遠記住!”她抬起纖細蒼白的手,一根一根用力掰開他抓住她肩膀的泛著青白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