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卿驚蹌退後,望著她慘白無血色的臉龐,望著她冰冷無情的雙眼以及那凝著血色長線的薄涼嘴角。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不可能!
沒人見過這樣的護國大將軍,大臣們麵麵相覷,看了看那女子,似是明白了什麼,原來護國大將軍竟然不知道紅帳內的女人是他的夫人!此事真是蹊蹺。
那些將士們都驚詫無比地望著他們一向信奉如神的將帥,隻見他此刻張大了瞳孔,一向溫和從容的神色從他俊美的麵容盡數褪去,隻剩下慘灰的一片。
那樣深沉而殘酷的打擊,仿佛他的心在那一刻被人硬生生剜走了一般,劇烈無比的痛楚,他卻發泄不出。
他要怎麼才能相信,他竟然……竟然親手毀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他麵色煞白,臉上青筋暴凸,喉管處格格作響,他痛苦地仰頭望天,那發自胸腔深處的撕裂無聲,將他片片淩遲。
天空依舊睛朗無雲,夕陽如血亦如畫,皇宮裏的宮殿巍峨聳立,一如往常的肅穆威嚴。他看著周圍被清理過的廣場,一切都恢複了原樣,似乎從不曾變過,但他知道,有些東西在他親手推動下已經徹底改變,比如,他生命裏的最後一絲光明和希望,再也不會有了!
朝夕麵無表情,冷漠的眼看也不看他口風卷起她的發絲,根根飛舞,張揚著帶著仇恨的力量,似要紮進誰的心底將那顆心狠狠撕裂。
身下鮮紅的血印,順著大腿一側一直蜿蜒到纖細的腳踝,凝結成線。她赤著腳丫子,一腳深一腳淺,拖著長長的大紅色的羅帳,在數萬人詫異的眼光中,艱難而緩慢地走過他的身邊,走過這見證她終身恥辱的每一寸土地,拒絕任何人的攙扶。
項少卿仿佛石化,一動也不能動。
眼睜睜看著她走過她身邊,害裂了他劇痛的眸光。
“玥兒……“識他張口無聲。
他忽然在想,他來到這個世上走一趟,究竟是為了什麼?從小被親生父親追殺,背負著母親留給他的仇恨,在無數的屈辱和逃亡中,仇恨便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他從來都是咬牙和血吞。為了報仇,他不惜一切代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今,他終於贏了,可是,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快樂!
當大仇得報,皇權在握,他付出了比性命還要慘痛的代價,換來了永生都無法消磨的痛心蝕骨的悔恨!命運對他何其殘酷,沒有了仇恨的支撐,沒有了愛人的溫暖,他未來的人生,意義何在?
他慘笑一聲,胸腔內空空蕩蕩。
如果人生隻刺下黑暗,那麼,不怕再多黑暗一點,反正,已經沒了光明,他活著,還有仇恨!是誰奪走了他最後的光明,誰就得拿最大的代價來償還。
“來人!調五萬弓箭手將東郊客棧給本將圍起來,但凡有人出現,殺、無、赦!往行宮增派一萬人馬,不準任何人出入!郊外“難民”全部誅殺,一個不留。”他麵上的溫和不再,眼中的猙獰殺意將天邊的落日也抹上一層寒霜,在一眾大臣的心裏驚起一陣寒栗。
項少卿看了一眼麵有懼意的太子,麵無表情道:“太子大逆不道,串通馨妃毒害陛下,理應當誅,先壓入大牢,聽候處置!”
太子驚得張大嘴巴,掙開侍衛的挾製,怒道:“你,你胡說什麼?你才是大逆不道,我是太子,你是什麼東西,敢叫人抓我!你憑什麼?這是我的天下!”
眾人也是吃驚不小,太子串通馨妃毒害陛下?就算是,護國大將軍也不能在沒拿出證據之前就壓了太子,他如果真想要稱帝,也應該借太子之手,讓他先稱帝再暗中操作讓其禪位,才算名正言順,也可堵住天下人悠悠眾人的口。
項少卿毫不在意眾人的眼光,隻冷笑一聲,褪去溫和的表情,冷峭的五官與臨天皇更多了幾分神似。
他一步步逼近太子,太子慌忙退後,他卻笑道:“我憑什麼?就憑我是已故的皇後的兒子,按照祖宗的規矩,嫡出長子才應該是真正的太子!若不是當年我母後遭奸人陷害,令我流落民間,你以為你能當上太子?哼!正好,今日眾位大人也都在,我索性把話都說個清楚。我是先皇後項嫣然的兒子,有皇後金冊金印為證!想必各位大臣們也都記得,陛下在登基之初封後之日,曾當著朝中文武百官的麵,許諾隻要我母後誕下龍子,必封其為太子,為一國儲君,絕不更改!”
他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錦盒,打開盒蓋,一枚金色燦燦象征著後宮最高權勢的金印壓在金色的冊子上麵,正是先皇後之物。
當年陛下曾跟先皇後要收回金冊金印,廢後封青貴妃為後,但不知是何原因,始終不成,想必就是先皇後將這些東西給了她的兒子,為了在未來,證明他的身份。
大臣們個個張目結舌,他們也曾私下議論過大將軍長得與陛下有幾分相像,但見陛下與將軍一直沒有什麼動靜,就以為隻是平常的相似,卻沒想到,竟然真的是父子,而且還是項皇後的兒子!如此一來,繼承大統便是順理成章。
太子麵色一片慘灰,癱軟在地,他一直把鎮寧王當成是他最大的威脅,想不到,真正有野心的人其實一直潛伏不動,等待時機的成熟。
他不死心道:“誰知道你這些東西從哪裏偷來的?光憑這些,不能證明你的身份!”
項少卿蓋上盒蓋,娣了他一眼,溫和笑道:“各位大人也是這樣認為的?若是你們都不信,那滴血驗親,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本將不怎麼喜歡被人懷疑。”說罷他溫和卻犀利的目光朝著眾大臣一一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