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彎下膝蓋，就被他一把抱住。“我們夫妻之間，不必如此多禮！再者，這是在寢宮裏，又無朝臣在場！”
曼凝回過身，含著恬淡的微笑望向身著龍袍的帝王，然後微微屈膝行禮。
“凝兒，”魅惑的慵懶嗓音在她的身後響起，那麼輕柔，似乎怕驚擾到她。
她一點兒為人母的喜悅都沒有，隻是為腹中的胎兒感到擔憂。身處皇宮，她十分清楚，腹中的胎兒會成為宮裏嬪妃的眼中釘肉中刺。就算是孩子能順利出生，順利長大，可是生在帝王家，他會快樂嗎？
孩子，為什麼你總是托生在無情帝王家！
不由伸手撫向依舊平坦的小腹，她的目光迷離起來。恍若前生，那個夭折的胎兒又回來了！
曼凝坦然接受著鳳翔對她的恩寵，毫無異色。隻是，她微微詫異鳳翔對這個孩子的喜愛程度。
又因為林美君是曼凝的生母，此次孕育龍嗣有功，鳳翔對林美君又額外許多封賞。封她為一品華夫人，鳳冠霞披，麵聖不必下拜，尊貴無比。
沈老太君和沈紀柯接連喪命，卓芸被休棄回娘家，徐淑貞跟沈家賢私奔了，沈素素早就死了，卓鈺嬋自動跑回到娘家去了，沈家賢的兩名美妾也被打發走了。於是，沈府再次回到了林美君的手裏。
鳳翔又對沈府獎賞了一番，重新修葺，從主到仆人人厚賞。隻是偌大的沈府此時僅有林美君當家，其餘都是丫環奴仆了。
同時，皇後娘娘身懷龍種的好消息像春風般瞬間傳遍天下。
聖諭一下，頓時傳遍了闔朝上下，所有在押的囚犯都被特赦釋放了出來，無不感念聖恩。
“唔，愛卿平身！”鳳翔龍顏大悅，對太醫大大褒賞一番，又賞賜了許多東西。“傳朕的口諭，娘娘身孕龍嗣，大赦天下，為吾龍兒積福！”
“皇上，你還沒讓太醫平身！”曼凝在旁邊提醒。
“哈，”鳳翔高興地搓著手，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臣在太醫院這麼久，這點兒把握還是有的！”太醫因為沒等到鳳翔平身的赦令，不得不繼續跪著。
“當！”盛棗糕的銀盤被打翻，赤色的甜點撒落一地，鳳翔完全顧不得。他霍地站起身，神情又驚又喜，道：“當真？”
太醫不答，屏息把了半天脈，方收回手，起身下拜，口內恭聲賀道：“恭喜皇上，皇後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鳳翔看得心頭一跳，忍不住開口發問：“皇後可有何不適？”
太醫應召前來，用絲帕掩了曼凝的皓腕，隔著絲帕為她診脈。手指方搭上脈門，神色不由一變。
鳳翔登基已近半年，朝政漸穩，野心勃勃的年輕帝王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施展鴻圖！把她喂得飽飽的，該讓她上戰場為他殺敵效力了！
這個男人的每一種行為都有其目的吧！他喜歡寵她，對她好，無非是想拉攏她，讓她更死心塌地地為他賣命而已。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鳳翔對她的寵愛，哪怕他親手喂她吃東西，都沒法讓她產生什麼受寵若驚的感覺。
曼凝不置可否，卻也沒再反對。
鳳翔放下銀匙，拿起絲帕替她揩淨嘴角的棗糕，柔魅啟音：“還是讓太醫把把平安脈，如果真是季節性的乏倦，也好開幾劑滋補的藥膳！”
“春困冬乏，臣妾隻是有些乏倦而已，能有什麼事情！”曼凝躺在貴妃軟榻上，吃著鳳翔親手喂的藥棗糕，輕聲說道。
最近幾天，曼凝有些精神不濟，老是嗜睡。鳳翔忙於國政，不過隻要閑暇時刻，都會來凝粹宮裏看她。見她容顏憔悴，似乎身體不適，便讓太醫給她診脈。
*
那人蒙著臉，冷酷地下死勁摁著她，直到卓鈺嬈的腦袋完全浸在洗衣盆裏。終於，所有掙紮動作都停止了，卓鈺嬈被淹死在洗衣盆的汙水裏，結束了她的生命！
出於求生的欲望，卓鈺嬈兩隻手拚命地抓撓，但是絲毫都無法撼動身後的人。
一隻有力的大手從後麵按住她的頭，將她的頭整個摁到了洗衣盆裏。頓時，髒水嗆進了卓鈺嬈的鼻口，令她喘不過氣來。
卓鈺嬈奮力跟盆子裏的髒衣服奮戰，因為必須要洗完了這盆髒衣服才有飯吃。就在她專注低頭洗衣服的時候，身後出現了一個黑影。
冬季的第一場雪，卓鈺嬈還坐在院子裏用冷水洗衣服。她的雙手腫得像胡蘿卜，粗得像挫刀，鼻子滴著清涕，受盡了苦痛和折磨。
可就算她想認命做賤奴苟且偷生，也有人不允許她再活下去了。
就算活得如此下賤卑微，豬狗不如，卓鈺嬈還是缺乏尋死的勇氣。好死不如賴活著，慢慢的，她適應了奴役的下等生活，整個人都變得麻木呆滯。任何人看見她，都不會把她跟當初飛揚跋扈的卓鈺嬈聯係在一起。
一旦做出退步，她身上千金小姐的矜持嬌貴就慢慢消失，漸漸地適應了奴役的生涯。如果做不好，就會有仆婦用皮鞭抽她。如果做不完，就要餓肚子。即使做完了，她吃到的飯也是最低等的粗糙飯菜。一塊玉米麵餅子加一塊鹹菜，有時候連碗熱水都喝不上。
開始，卓鈺嬈是死活都不肯幹活的！可是，卓芸有的是法子折磨她打壓她。日子久了，她撐不住，也就屈服了！
這位曾經卓府的千金大小姐，這位曾經享盡榮華富貴的王妃，如今已經成為府裏最低等的粗使丫頭。
隆冬的季節，卓鈺嬈在卓府裏做著粗使丫頭做的活計。洗衣劈柴做飯刷馬桶……所有髒活累活統統交給她來做。
*
“是，卑職這就去收拾幹淨！”禦林侍衛恭聲道。
曼凝冷冷一笑，她當然明白卓芸是怎麼“照顧”卓鈺嬈的。“平王已經死了那麼久，卓鈺嬈跟他情深意重，怎麼能獨活呢！該讓她下去陪平王了！”
“回稟娘娘，卓鈺嬈在她姑媽的‘照顧’下，活得很好！”那侍衛回答道。
曼凝沒有動，卻召喚進來一位禦林侍衛，問道：“卓鈺嬈最近過得怎麼樣？”
“娘娘，外麵下雪了，你站在窗子前久了容易受寒著涼，還是回去吧！”小蟬走過來，輕聲說道。
窗外的天空陰沉沉的，沒有風。曼凝站立了許久，見飄落下細白的雪粒。冬季的第一場雪，就這樣來臨了！
事實證明，徐淑貞並沒有看錯人。沈家賢放棄偌大的產業，放棄妻妾，選擇跟懷孕的徐淑貞私奔。這對於懦弱的沈家賢來說，是件很有勇氣的決定。
所以，徐淑貞帶著沈家賢離開了！離開了沈府，他們一個不再是大少夫人，一個不再是二少爺，他們隻是一對普通的夫婦，帶著他們的孩子平凡卻快樂的地生活著。
在這樣封建思想極度嚴重的時代，一個寡婦跟小叔有染並且懷孕，是罪該萬死的。哪怕曼凝出麵保她，都拿不出充分的理由。
假如可以，她也真想放下一切帶著遲恩啟離開。不得不說，徐淑貞的決定既無奈卻又是唯一可行的出路。
放下茶碗，曼凝站起身走到了窗前，伸手推開了窗子。
“聽說徐少夫人懷孕了……也不知是真是假！按照規矩，她是要被浸豬籠的！還不等族長下令調查此事，二少爺就帶著她離開了沈府，不知下落！”宮女小聲地補充道。
曼凝有些詫異，繼而苦笑：“也有如此了！”
“娘娘，”另一位宮女快步走進來，俯在曼凝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話。
曼凝捧著一碗熱茶，呆呆地發怔。忽然有些疲倦，她想放下一切，帶著遲恩啟離開！可是，她不能那麼做！因為，還有未完的目標等著她去實現。
“遲公子傷不得輕，太醫說他身子骨弱，這次遭到重創……連吐了一大碗血呢！”宮女小嬋輕聲地在旁邊稟報。
天氣漸寒，曼凝圍爐喝著熱茶，一顆心卻是怎麼都熱乎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