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東南的浙王妃鳳姝鳶再次收到了坤城君的書信,坐在妝台前拆開看著,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事,不過是通報一下長安政壇的近況而已。浙王遲遲沒有露麵,隻有浙王妃與他書信往來,看來坤城君對她也還存著疑心,才會一封一封地來信。
浙王正半躺在榻上,手裏握了一本書,看到她在拆信,不由問道:“又是金陵君寄來的?”
鳳姝鳶點了點頭:“最近長安很不太平。”
浙王懶洋洋地哼了一聲:“長安是否太平,與你有什麼關係,隻要浙國平安無恙便是了。”
鳳姝鳶猶豫了一下,道:“陛下冊立外姓皇後,鳳氏早有不滿,如今也是集體對皇後發難。”
商墨凜“嗯”了一聲作回應,不以為意。
然而鳳姝鳶心中卻好似百爪撓心,坐立難安,她將信收了起來,站起身坐到商墨凜身邊,試探道:“護國公夫人被查出進貢有毒的玉像陷害良妃,這件事你知道了吧?”
商墨凜驚訝道:“竟有這樣的事情?良妃不是坤城的人嗎?”
鳳姝鳶點了點頭:“護國公親自將夫人扭送到刑部的。”
商墨凜先前做過同樣的事情,當下便讚同地“嗯”了一聲:“他想要自保,自然隻有這一條路好走。”
鳳姝鳶心中更加著急,廢了好大的力氣壓住麵部表情,不動聲色道:“你說……陛下會廢後嗎?”
“應當不會,”商墨凜放下書,凝神想了一下:“陛下與皇太後都很看重這位桓後。”
鳳姝鳶又問:“殿下與這位桓後有交情?”
商墨凜不由失笑,伸手撫上她的背,搖頭道:“她一個深閨婦人,怎麼會與我有交情,隻不過是父皇還在的時候,曾在宮宴上見過幾麵而已。”
鳳姝鳶低低“嗯”了一聲,乖順地俯身下去,伏在他胸前,嬌聲笑道:“說的是,我丈夫是個蓋世英雄,怎麼會與閨閣婦人相識。”
然而商墨凜卻將她扶起來,蹙眉問道:“你怎麼了?有話要說?”
鳳姝鳶卡了卡,在他如炬的目光下不自在的動了動肩膀:“隻是為長安裏的事情憂心罷了,你知道當今太後是我嫡親姑母,鳳氏為難陛下,不就是在為難她嗎?”
商墨凜笑了起來,不疑有他,又將人攬進懷裏:“皇太後可是女中豪傑,你不必擔心她。”他頓了頓,甚至與她說笑起來:“隻要皇太後不去為難別人,就謝天謝地了,誰還敢為難她?”
鳳姝鳶探他口風,全然沒有一點對皇帝不滿的意思,心知此刻絕不能在他麵前提起此事,當下便懨懨地應了一聲,起身更衣沐浴去了。
服侍鳳姝鳶的宮婢荇霜是從金陵君府陪嫁過來的,最是明白鳳姝鳶的心思。這一代的金陵君隻得這麼一位嫡女,自幼便當做皇後來培養,而荇霜自然是養來接任大長秋的位子。然而先帝一紙婚旨打消了金陵府的如意算盤,卻也便宜了商墨凜——用皇後的標準培養出的一位王妃,安定王府內苑自然是不廢什麼功夫。
荇霜知道鳳姝鳶心頭踟躕的那件事,服侍她沐浴地時候,便小聲問道:“王妃還沒有告訴殿下?”
鳳姝鳶心煩意亂地點了一下頭:“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
荇霜不讚同道:“奪位可是大事,倘若王妃不告訴殿下,那您如今所謀劃的一切還有什麼有意義呢?”
鳳姝鳶將身體浸在浴桶裏,悶悶道:“我甚至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
荇霜殷殷道:“王妃本來就是君侯當做皇後培養的,沒想到造化弄人,嫁進了這王府後院,可是眼下時來運轉,現成的好機會擺在跟前,王妃,您還猶豫什麼呢?”
鳳姝鳶看了她一眼,道:“殿下無意帝位。”
荇霜立刻道:“這世上有哪個男人不想做皇帝的?殿下先前清心寡欲,是因為沒有機會,現在登基的台階都送到眼前了,隻消他點個頭的功夫而已。”
“哪有這麼容易,”鳳姝鳶道:“你不要自作主張在殿下麵前亂說些什麼,我自由打算。”
荇霜點頭應了下來:“婢知道分寸,不會為王妃添亂的。”
鳳姝鳶心事重重地沉默下來,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幾乎不知該如何麵對他。然而等沐浴完畢,回到臥房時,商墨凜卻已經再無所蹤。屋內服侍的婢女告訴她,許側妃身體不適,遣人來將殿下請走了。
那宮婢看鳳姝鳶表情不好,以為她因此事而不悅,誠惶誠恐地回稟道:“殿下請王妃好好休息,他今夜就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