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貳。容忍(1 / 2)

皇太後給浙太後下了懿旨,詔她與浙王妃鳳姝鳶前往長安。並未說明原因,卻讓鳳姝鳶更加惶惶不可終日。

甫德明趁機進言:“皇太後已經召見過金陵君,此番又詔見王妃,想必是紙已經包不住火了。”

鳳姝鳶在長年殿內踱步,試圖用無意識地舉動安撫焦躁的情緒:“皇太後上次召見父親,是在什麼時候,說了什麼?”

甫德明不答,卻反問道:“王妃以為呢?皇太後突然召見君侯,就在坤城君有意謀反的時候,您說還能是為了什麼?”

鳳姝鳶後退一步,猶自強裝鎮定:“甫先生,你是我的授業恩師,你說的話,我半分都不會懷疑。”

甫德明歎了口氣,道:“王妃,君侯予我活命之恩,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平安無事。”

鳳姝鳶問道:“你見過我這位姑母,她是什麼樣的人?”

甫德明道:“你也見過她,何必來問我?”

鳳姝鳶笑了笑:“我見到的是皇太後,並不是金陵君府的小姐。”

甫德明便沒有說話,回憶了一會,道:“昭豫皇太後……我見她的時候,她還很年輕,而我也剛被君侯收留不久。”

他說完這一句,久久沉默,臉上顯出悠遠的回憶之色,良久之後,輕輕歎了口氣:“這世上有種人,是生來就注定要做掌權者的,所以她不會做皇後,因為皇後要屈居人下。”

鳳姝鳶頓了頓,問道:“我……比之她,如何?”

甫德明看著她,臉上浮現出遺憾地神色:“你是適合做皇後的人。”

鳳姝鳶臉上神色一鬆。

甫德明又補充道:“元詔皇後,也是適合做皇後的人。”

鳳姝鳶的表情又凝了起來,口吻不善:“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我就知道我說這話,王妃要生氣。”甫德明擺了擺手:“你可知當年她為什麼會被放逐沂國?不是因為先帝不愛她,而是因為她太英明,她已經具備了一個帝王應有的所有素質。”

鳳姝鳶輕笑一聲:“先生對當年也不過是道聽途說。”

“我的確隻是道聽途說,”甫德明點頭道:“可有人是親身經曆的。”

鳳姝鳶表情一頓:“誰?”

“康和。”

以後宮亂政的理由多次上疏彈劾當時尚為貴妃的皇太後,直到皇帝將她趕出宮廷的四朝元老。

“君侯到長安之後,曾前去府上拜訪,這些話,都是他親口告訴我的,”甫德明道:“當年他在先帝身邊看到的,不是一個輔臣,而是一位帝王。天無雙日,所以她必須離開。”

“元詔皇後的敗局從皇太後自請離開長安時就注定了,我曾經告訴過你,皇太後眼中的帝國是天下蒼生,而元詔皇後眼中的帝位隻是權謀詭計,”甫德明輕輕歎息道:“先帝是位真正的明君。”

鳳姝鳶背靠著殿中的立柱,久久沒有說話。

“你以為君侯不想做國丈?你以為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問鼎後位?”甫德明又道:“他隻是太清楚他這位嫡親長姐的本事,鎮守東越的虎鑲將軍楊重,當年可是梁王的心腹,可在先帝朝儲位成迷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當今聖上,你以為他不想成為帝王麾下重臣?尤其是他頭上還壓著一個戰神楊慎。”

“論陽謀,她能讓先帝心甘情願地將江山交給她的兒子,論陰謀,元詔皇後在她手中敗的徹徹底底,甚至明明已經陪葬了皇陵,都有失去地位的危險。”

“不要再說了,”鳳姝鳶低聲打斷他:“我知道了,不要再說了。”

甫德明又歎了一聲:“鳶小姐,我是你的老師,我自是希望你能好,我也知道,皇後比王妃更好。”

鳳姝鳶快步走到殿門前,用力拉開了朱紅大門,好像要從他歎息的目光中逃出去一樣,匆匆離開了這座宮殿。甫德明被她獨自留在殿中,閉了閉眼,又回憶起當年金陵君府中那位身姿高挑的少女。

如今她已經是皇帝之母了。

浙王正在前殿召見藩國之臣,共同商議封國內務,他的確是位名將,卻也的確不是位好君王。商墨凜對自己的長處短處清楚的很,故而向來不怎麼管國政,任由許相隻手遮天,因為在他還沒有領封國王權的時候,許相就已經將浙國打理的井井有條了。

許相知道浙王的心思,攬權也向來不客氣,隻隔幾個月集中將國事向浙王彙報一番。鳳姝鳶就在這個當口闖了進來,臉上極少見地露出驚惶的神色,將商墨凜嚇了一跳。

許相是個人精,看到這個場景,也不管說到一半的話,立刻欠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