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風沒有了刺骨的寒冷,但打在身上還是不斷湧起陣陣的涼意。幸好,初春的陽光是很好的,撥開雲層,像羽毛般緩緩的飄落在我們身上,輕柔而舒服。
從麵館回去的路上,南淩的一直苦著臉,眉宇間展露著令人難以捉摸的神情,眼眸中的光芒也暗淡如同看不見底的深井,隱約散發著陰冷和危險的鋒芒。我裝作一臉淡定的說:“可能是他周五有事,所以就其它時間來了。”
向前走了幾步,我才發現南淩一直停在剛剛的位置。她低著頭,看不清此刻臉上的表情。說到底,南淩也隻是個普通的女生啊,雖然平日裏沒心沒肺,對什麼都毫不在意,但被喜歡的人躲避著,肯定是會難過的。我正在後悔自己剛剛不經思索就脫口而出的蠢話,想著怎麼去安慰她時,麵前突然傳來斷斷續續尖銳又令人一顫的笑聲。
南淩揚起頭,我才發現剛剛暗淡的黑眸,此刻竟像是星羅棋布的夜空,漆黑如夜,卻又明亮如晝,晝與夜的融合,還夾雜著一點魅惑之感。
“哦嗬嗬,瀟瀟我們明天再過來一次。”
我想起來剛剛阿姨說過,尚清柯連續兩個周都在周六中午的時間過來。看著興致高昂的南淩,我也無法拒絕了。
第二天中午,我和南淩早早就等在了店裏。雖然不知道尚清柯會不會出現,但南淩仿佛肯定今天會和他碰麵一樣,妝容比昨天更加嫵媚。
因為來的太早,還不到午餐時間,店裏隻有幾個附近人家裏嬉鬧的孩子,和一個穿著臃腫的橙紅色棉服,滿臉胡茬的中年男人,臉上的滄桑和疲憊,以及明顯的黑眼圈,看來是剛剛結束工作的工人,不願做飯,便來這不算昂貴的麵館填飽肚子吧。屋裏看起來空蕩蕩的,陽光沒有任何阻隔的穿透玻璃,進入到屋內。強烈的光,瞬間充盈了整個房間,顯得有些刺眼。我隻能半眯著眼睛,留意著陸續推門而入的人。
十二點過後,店裏又如往常一樣,人聲鼎沸。南淩百無聊賴的用筷子攪動著碗裏的麵,菌菇和香菜被攪動的力量吸附在麵和筷子上。熱氣已經消失了,湯汁的顏色也深了一點。
“南淩,不吃的話也不要浪費啊。”我用筷子點了點她手的方向,被她魔爪摧殘的食物才得以解脫。
突然,她睜大了眼睛。“吱嘎”一聲,我順著她的目光向後望去,刺眼的陽光讓我緊眯的眼睛幾乎隻留了一條縫隙,一個挺拔的身影模糊的出現在門口。
“瀟瀟,今天果然來對了,是尚清柯,尚清柯!”
她一邊用手拍打著我,一邊不忘摧殘著快要攪碎的麵條。我被她拍打的手背傳來一陣痛疼,立刻縮回了手,揉搓著說:“好好好,你冷靜,別再一衝動又把人嚇跑了。”
聽到我的話,她才收斂了一下表情。老板娘圓潤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把麵端給尚清柯時並和他聊了一會。我靠在椅背上,翻看著手機的漫畫,不時抬起頭看一眼目不轉睛盯著尚清柯的南淩。
午後的時光便覺得慵懶,陽光溫柔的撫摸著暴露在空氣裏的皮膚,我的眼前有些模糊,睡意席卷而來。店裏也有吃完麵的顧客,沒有地方可去,就趴在桌子上小憩片刻。老板娘很善良,會準備幾條薄的毛毯替他們蓋上。漸漸的,屋裏安靜下來,還在吃麵的客人也自覺的降低了談話聲。南淩的精神好像絲毫沒有被柔軟的陽光和熟睡的氛圍所催眠,眼睛還是炯炯有神的凝視著一個方向。
尚清柯吃完後,和老板娘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南淩看我還在睡熟,就先追了出去。
平常就安靜的街道,午後更是悄無聲息,仿佛一片無人的極樂淨土,就連坐在門口吐著煙圈的老爺爺也消失不見了,隻是空留下一副木凳,被光打磨著。
一長一短的影子在光亮的地麵上,一前一後的移動著。不知從哪個方向偷溜過來的風,像是溫柔的手般,在臉上撫摸一下後,便捕捉不到任何的蹤影,隻有鼻尖縈繞著泥土和花清淡的香味。
女生抬頭望著男生挺直的脊背,蓬鬆卻梳理整齊的頭發暗暗竊喜。兩隻白皙的手背在身後,鮮豔的紅色在光下也不再那麼刺眼,腳步也變得輕盈起來。午後的陽光把這幅美好的景象暈染開,街道上隻留下兩種頻率不同的腳步聲和清晰的心跳聲。
南淩不知走了多久,寂靜的街道已經被遠遠的甩在了身後,腳下的路也變的不那麼平整,鋪滿了細小的沙礫和石塊。從什麼地方開始,草堆的高度已經可以和她的膝蓋齊平了,隻有幾朵野花為這裏增添了一點色彩。空氣中飄來一股說不清的味道,像是被火燒著的秸稈,但卻沒有那麼嗆鼻,反而有一種熟悉感,像是兒時經常會聞到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