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小時, 對秦艽曾經的養母馮至春而言, 大概是她這輩子所經曆過的最煎熬和痛苦的一個小時了。
盡管心裏還是不太願意相信晉衡說的那些話, 可是一聽到那恐怖的真相就直接嚇暈過去一次的她還是在晉衡之後的好心幫助下才好不容易醒了過來。
期間她雖然無數次還是在心裏拒絕相信晉衡所說的事實, 甚至有幾次想站起來索性就把他給趕走。
可一想起晉衡剛剛並不算咄咄逼人, 卻每一句都說在點子上的話, 這個形容狼狽的女人就瞬間失去了反駁和辯解的力氣。
“他是我的兒子啊……我從小就是看著他長大的啊……他怎麼可能忽然就不是我的兒子了呢……”
呆呆地自言自語了起來, 這麼些年被狗母的孩子折磨到幾乎精神崩潰的馮至春一時間瞳孔有些渙散,說話都明顯有點咬字不清了。
而見狀始終注意著她一舉一動的晉衡也意識情況到哪裏不太對了,皺起眉抬起一隻手就猛地拍了下旁邊的桌麵, 下一秒魂魄都因為過度刺激而差點散了一半的馮至春猛地喘了一口氣,,又瞪著眼睛茫然地驚醒了過來。
“家宅不寧, 魂魄不穩, 應該是讓邪風進了耳朵裏,現在感覺好一點了嗎?”
歲數不大, 說話方式卻和胡同有些上了年紀的老/迷/信似的, 確實感覺到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的馮至春心有餘悸地回過頭看了眼麵相和打扮都年輕到不可思議的晉衡, 好一會兒才恍惚地點點頭, 又猶豫著打算照他說的伸出手親自摸摸那條如晉衡之前說的狗尾巴。
可掙紮了許久, 又好不容易碰上那讓人簡直毛骨悚然的詭異觸感, 離牆角那個剛剛被晉衡綁進屋子來的‘石小光’最近的女人直接就被嚇得一下子鬆開手又大喊大叫了起來。
“啊!!!!救命!!救命!!!”
“汪——汪汪汪!”
女人的叫聲瞬間驚醒了趴在地上的那一團髒兮兮的怪物,被拴在地上的‘石小光’麵容猙獰地怒視著摔倒在地上的馮至春,咬牙切齒的可怖樣子顯然是從心底恨極了麵前這兩個活人。
而親眼目睹這一幕, 坐在堂屋裏的晉衡抬起淡色的眼睛就和那吵鬧個不停的‘石小光’冷冷地對視了一眼。
等看見那被自己狠狠教訓過的小惡狗終於是知道收斂一點了, 表情冷漠的晉衡這才收回視線,又看向剛剛在門口對他破口大罵的馮至春道,
“摸到了?”
“摸……摸到了……”
“覺得那是什麼?”
“對……對不起!晉少爺!剛剛我……剛剛我……剛剛我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
神情恍惚地點點頭,頭發花白,顫顫巍巍的馮至春一邊不住地和晉衡道歉一邊卻還是忍不住地在小聲哭。
可無論在心裏怎麼去想這件事,她都很難接受自己養了快十多年的兒子其實根本就不是她的兒子,而是一條來路不明的狗的事實。
然而發生在眼前的一幕恰恰證明了晉衡之前的話一點都沒有說錯,反倒是自己一直陷在這場自欺欺人的騙局裏不願意清醒過來。
而這般想著,明明作為孩子的母親從平時的很多生活細節中就能夠察覺到不對,可之前卻怎麼也不願意相信的馮至春隻捂住自己的嘴發出一陣絕望地嗚咽聲,又低下頭斷斷續續地向晉衡說起了從來沒和別人說過的真心話。
“所以你早就被別人提醒過這件事?”
“對……好多年前,其實就有個好心的老先生和你一樣告訴過我,但是我當時就是死活沒相信,因為那個時候小光,不是,是……這隻狗年紀還特別小,所以他每次在外麵闖禍了,我就總當他是小孩子調皮算不上什麼大事……不管他是打了別人,咬了同學,還是偷吃別人家的東西,無論做什麼我都替他去和人解釋,道歉……我總覺得自己這個當媽媽的就應該無條件地保護自己的兒子,但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了……”
事到如今,再說這樣的話顯然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晉衡皺著眉狼狽大哭的馮至春一時間沒說話,抬起頭思索著看了眼堂屋上擺著的那個已經被他用紅布蓋住臉的野觀音,半響才開口回答道,
“年紀不大的孩子都應該好好管教,更何況是這麼一隻天生凶惡的狗……不過這件事最好還是要和你丈夫說清楚,如果你們倆心裏還想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找回來的話,就一定要好好想想當時這座觀音像到底是什麼時候來你們家的,這樣才能方便我找到她的具體來路”
“我的親生兒子……還……還能找……回來?”
“恩,雖然時間距離當年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是我剛剛已經和你們家的老祖宗確認過了,你的親生兒子石小光應該還活在這世上,我會盡可能幫你把他找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