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祟君就沒想過為曾經的祟主一家做些什麼嗎?”
“……姓師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位小祟主丟失在上次黃慧茹和祟主張秉忠的喜宴上,沒記錯的話,在那場毀了喜堂的火徹底燒起來之前,祟君恰巧也在所有人之前先一步離開了,當時您佯裝酒醉當著眾人鬧了一場,可後來祟主卻因為在他麵前忽然出現的是我,就把小祟主丟失和殺蛛女這兩件事都一起扣到了我的頭上來,之後更是一點都沒有懷疑到其他人身上去,這件事……祟君應該還記得很清楚吧?”
晉衡天生缺乏起伏卻顯得條理相當清晰的聲音讓秦艽眯起眼睛就看了他一眼,可此刻被直接拆穿了上次自己故意栽贓晉衡的事,他的表情卻既無愧疚也無尷尬,隻是麵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就語調玩味地回答道,
“哦?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我怎麼都不記得了?”
他這麼一臉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無賴樣子讓原本也沒想和他認真計較這件事,也暫時不想知道那小祟主被他弄到哪兒去的晉衡沉默了一下,而低頭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有心也想在某件事上試探試探他的晉衡才忽然開口道,
“……那除了豺和狼,祟君在祟界的朋友或者部下裏還有些別的東西嗎?”
馬車裏原本還一般般的談話氣氛一瞬間變得有點緊張甚至是微妙起來,手指落在膝蓋上輕輕擱著,回想著小氏家那串狐狸腳印子的晉衡注視著麵前故意裝瘋賣傻的某人也不吭聲,而聽出他話裏是什麼意思的秦艽隻若有所思地把玩了一會兒手上的那隻蛇郎糖人,之後才忽然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地拉長調子笑著開了口。
“當然。”
晉衡:“都有些什麼?”
秦艽:“有魚,螃蟹,還有龍蝦,怎麼了,是現在都要找出來給姓師查查戶口嗎?”
晉衡:“……我在和你說認真的。”
秦艽:“死鬼,誰又在和你說假的了。”
晉衡:“……”
“噗。”
一個沒忍住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坐在旁邊的石小光之前雖然一直沒怎麼敢插這兩個人的話,但親眼看到嚴肅的不得了的晉衡被這祟君給弄得沉著臉說不出話,故意惡心人的那位還在那兒撐著頭裝無辜的樣子,石小光不知怎麼的就覺得這一路上都在磕磕絆絆打嘴仗的兩人還挺有趣的。
而被秦艽這麼故意一轉移話題,一身低氣壓,麵具底下還有點臉紅的晉衡也幹脆擰過臉不再和他說話。
之後就在這種莫名有些詭異的氣氛中,這臨時決定同路過來的三人可算是一同到了終日籠罩在夜色中的祟界,並在真正抵達祟巢前就如同晉衡和秦艽上次那樣直接各奔東西了,隻是臨要分開前,秦艽還是回過頭看向晉衡又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道,
“我現在要先見一趟張秉忠,救人脫身的事你們倆就自己看著辦吧,我的建議是你們最好趕在子時前動手,畢竟在自己的喜宴上被人當著麵搶走老婆可真有些很丟人,哪怕這個老婆其實不是我自己願意要的……另外,還是那句話,被抓到了也千萬別說你們認識我,兩位,再會。”
這話說著,還在馬車裏一個人坐著的秦艽就示意車轅上的母狨繼續往祟巢的方向走了,待看見窗邊那兩個人影背對著他漸漸消失不見,眯著眼睛地把玩了兩下手中那隻蛇郎糖人的秦艽才徑直收回自己的視線,又衝著馬車簾子外頭的母狨一臉無趣地舔舔嘴唇慢悠悠地來了一句。
“讓跟在他們後邊的狐狸都散了吧,都被發現了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吼嗚!”
母狨在外頭的應答聲連同化作最後一聲風消失在了紅色的月光中,麵無表情地站在黑漆漆的路口的晉衡見那輛無頭馬車最終遠遠地離開了,才皺起眉揮揮手示意臉色不太對的石小光同自己往麵前這條巷子的另一個方向走。
一路上滿頭大汗的石小光都不怎麼敢出聲,要不是晉衡硬是從旁邊拉著他一把,他肯定早就嚇得一個跟頭摔倒在了地上。
而這次仔細確定過身後並有什麼奇奇怪怪的老鼠狐狸之流繼續跟著他們,從剛剛進入祟界起,肩膀就莫名沉得厲害,這會兒更是累得有點氣喘的石小光才任由著背上那個趴著不動的黑影子自己爬了下來,接著這隱約印在牆上,顯得模模糊糊的老態黑影先是舉著盞油燈捂著嘴幹咳了兩聲,又對著眼神冰冷,仿佛看穿他所有真麵目的晉衡冒頭顫顫巍巍地彎腰行禮道,
“……老朽燈芯……在此拜見姓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