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著惡臭, 汙濁和恐怖血味的祟殿內, 上方最高的祟主寶座上正被一群老鼠串子們哼哼哧哧地立起一麵指向祟界正東麵的日晷。
這日晷呈滿月狀, 石壁正當中一根玉石雕花盤龍柱替代陰影轉動的指針, 加上通體血紅, 隱約有如人血一般的玉髓流動, 擺放的位置又剛剛好斜對著祟界上方那輪血淋淋的紅月, 所以光是這麼看著就讓人覺得心頭不寒而栗,甚至有種異常不舒服的感覺。
可終日漆黑無光的祟界顯然並沒有一絲正常的陽光能夠照射進來使這麵日晷出現任何轉動或變化,但親自命令這些老鼠串子做出這種反常行為的始作俑者——眉郎兄弟倆似乎有著自己的打算。
“牆中受苦多年的老祟鬼等待這天的到來已經等得太久了, 張奉青當年自以為祟界沒有日光的照耀,被他從旁暗算的老祟主就隻能一輩子陷在這內牆之中,可他不會想到, 隻要燈芯老人的油燈中的光能照射到這日晷上, 老祟主的影子自然就可以通過影子從牆中輕鬆脫身,到那時, 我祟界眾鬼哪裏還用懼怕什麼牆外的老祖宗們, 更別說那什麼阿貓阿狗的祟君之流了……”
容貌生得一模一樣的眉郎兄弟這般說著也誌得意滿地對視了一眼, 因為當年同為洛陽老翁的左半邊眉毛和右半邊眉毛, 所以這兩撇難看的八字眉成了邪祟之後, 不僅外貌看上去沒有絲毫區別, 對外也是一律同胞親兄弟相稱。
隻不過關於他們倆如何會和多年前內牆裏關著的老祟主搭上這層關係,又怎麼會尋到這來路不明但至關重要的日晷的,這其中的曲折由來實在是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從此刻兩人說話的情形來看, 先前假裝成新來的小祟奴, 趁機給張秉忠出那餿主意的明顯就是那個更矮小醜陋點,眉眼也是一副奸佞相的右眉郎,與秦艽在前殿發生衝突的則是這年紀大點,看上去也更能拿主意的左眉郎,而聽到自己哥哥和自己商討起大事來,那跟在他旁邊右眉郎也提溜著眼珠子笑著附和道,
“哈哈,哥哥說得是,弟弟剛剛已經讓人把那蛇尾巴都快藏不住的祟君押到裏頭關著去了,串子們喂了他點迷香,他這會兒已經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了,他手下的那隻母狨此刻正不知所蹤,可玄丘和赤水的人也不可能這麼快趕到,加上張秉忠剛剛伏誅,如今勉強留了半口氣在,他的姬妾也消失不見,隻要吉時一到,咱們就可以引出燈芯老人一舉救出老祟主了……”
“……恩,做得好,不過那毒蛇詭計多端,我們還是得多防著他點……這麼多天也辛苦你在祟殿中幫忙打點了,成敗在此一舉,你我可莫要對任何人掉以輕心。”
這般說著也順勢告誡了自己麵前的弟弟一句,見麵前張燈結彩卻難掩血氣的喜堂已經擺得差不多了,臉上剛剛被秦艽打得鼻青臉腫,隻能臨時貼上張狗皮膏藥的左眉郎才揮揮手示意串子們將已經布置好的喜堂擺上了祟殿內所能找到的明火,還另外驅使著身邊兩隻穿紅帶花的母串就讓她們去內殿把被關在裏頭的秦艽和小氏都換好喜服一起帶上來。
可一聽說要去把關在裏頭的新郎新娘弄出來,眉郎麵前那兩隻大眼瞪小眼的母串瞬間就有些不情願,低頭絞著手裏的繡花手帕就小聲嘀咕起來道,
“眉……眉相公,祟君如今化成蛇形昏睡著倒還好辦,可那姓小的死丫頭自從被抓過來之後就一直大喊大叫的,到剛才才稍微消停點下來,萬一待會兒她又不聽我們倆的話……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呀……”
“……蠢貨!這種事還要來問我哥哥嗎!她再罵!你們拿刀子活割了她的舌頭不就成了!沒了舌頭的新娘子難道就拜不成堂了?這都要一點點教你們還留你們的命又有何用?趕緊快去快回!莫要耽誤了老祟主重歸祟界的最好時機,這事要是不成,你們的小命還想不想要了!!”
右眉郎這小子暴跳如雷的大罵聲嚇得捧著朱紅色喜服的母串們怪叫了一聲就一起往內殿跑了,左眉郎見狀冷笑了一聲,之後就背著手自顧自去繼續檢查喜堂的布置了。
而另一邊,一路穿過漆黑幽深的走廊又跑到廊柱後麵躲起來之後,這兩隻鼻尖上點的脂粉都嚇的掉光了的母串子才驚魂未定地停下來拍著胸脯竊竊私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