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族 姓 篇 姚66(1 / 3)

姓書雲, 姚氏, 皆出三身國也, 其民多一頭三身, 帝俊娥皇之後, 可役虎, 豹, 熊,①羆。

——出自《姓書·姚氏篇》

那一夜眉郎兄弟險些用那塊紅月日晷引出內牆那樁大禍,並在那之後神秘消失的事情發生之後, 心中始終存在疑慮,所以差人趁著這個機會就此追查下去的秦艽便在赤水的祟君殿呆了好幾天都沒有回人間去。

這期間,河伯和橫行介士帶著張長聲那小子以張奉青獨子的名義去祟界都城接管了張秉忠死後留下的大半勢力, 一直忠心追隨著他的玄丘野狐們和鏡祟金竟之也借此一步登天, 並且終於是可以全族都從窮鄉僻壤的鄉下一舉搬到主城裏麵來生活了。

可在這種身邊所有人都一副因為事情大功告成而心情不錯的前提下,反倒襯托得某位祟君殿下本人看上去實在平靜的過分。

而對此, 咱們小小年紀卻已經一舉成為了祟界目前最有權勢之人的小祟主張長聲自然是第一個發現的, 隻可惜, 無論他怎麼在旁邊小心地觀察, 那個都快好幾天了還一個人在龍池邊懶洋洋地躺著看的壞家夥都是一副吃好喝好心情很好的樣子, 除了極少數的時候他才能稍微感覺到這個家夥和平時好像有哪裏不一樣。

“那個, 你……你怎麼這兩天都不回人間去了呀……你平時不是不怎麼喜歡呆在赤水嗎?”

“關你什麼事,你是居委會派來的嗎?”

好心好意的主動關心他卻被這人這麼討人厭地給擠兌了,小祟主這傻孩子一瞬間有點鬱悶, 但還是一臉擔憂地蹲下來挪到龍池邊, 又衝此刻正仰躺著池子邊上一動不動的秦艽小聲詢問道,

“你不會是和兔子舅舅吵架了才不回去的吧……”

“……”

一聽到這熟悉的稱呼,秦艽本還在給自己慢慢倒酒的手忽然停頓了一下,過了會兒他才眼神有些滲人地抬起頭來看了看麵前的小胖子又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回道,

“他沒和我吵架。”

“那你們倆怎麼……”

“他把我給甩了,滿意了嗎?”

張長聲:“……”

雖然清楚這會兒追問他這種事好像有些不好,但是整個人都因為秦艽這句話一愣的張長聲過了會兒還是明顯有些難以置信地來了一句這怎麼可能了,而躺在龍池邊盯著池子裏頭的青蛙已經思考了三天人生,看上去一點都不傷心難過的祟君殿下則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象征性地勾了勾嘴角。

“這不是很正常嗎?青蛙是益蟲,怎麼可能會和我這種害蟲在一起呢,連你之前不是都說他會看上我是眼睛瞎了嗎?”

“……啊?兔子舅舅真的親口和你這麼說的啊?”

“沒有,他什麼也沒和我說,這些是我這兩天自己好好反省出來的。”

一聽他這麼陰陽怪氣地和自己說話越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在冒,雖然不太清楚他和晉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能弄成現在這樣。

但看現在這個詭異又可怕的情形,再讓自家壞蛋叔叔這麼一個人整天躺在這兒自言自語下去,他整個人距離從一個偶爾還有正常人思維的變態蛻變成一個超級大變態的道路也真的不遠了。

而注意到秦艽自從那天晚上回了赤水之後就連正常的人形都壓根沒有恢複過,看到他額頭上那倆個很明顯的斷角傷疤莫名有點替他難過的小祟主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小聲嘀咕了一句道,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大人心裏是怎麼想的,我爸爸媽媽也是這樣,你和兔子舅舅也是這樣,他要是因為什麼事生你氣了,你就不能好好和他解釋讓他不要生你的氣嗎……老是動不動就吵架,分開,再也不見了,根本不考慮我們這些小孩子的感受……”

這話說完,氣哼哼的小祟主就紅著眼睛站起來飛快地跑了,見狀還靠在龍池邊發呆的秦艽莫名沉默了一下,隨後才扯扯嘴角又忽然對著手邊一直放著的另一個酒杯就自言自語了一句。

“老朋友,快看看你這個兒子,今年才多大就會教訓我了。”

“……”

“可我又能和晉衡解釋什麼呢,解釋我其實不是他親眼看見的那樣的人嗎?那才是在和他睜著眼睛故意說瞎話吧?他總是對所有人都抱有善意,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同情心。”

“……”

“我這輩子注定隻能做這樣的人,到死也不可能回頭,什麼正常人的日子啊,那些都對我來說都太不切實際了,不過說起來,當初有一句話,其實我還是故意騙了人的,張奉青。”

他這話說完,麵前一片安靜的空氣中並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他,連那個被他始終注視著,裏頭放著塊狼牙白骨的酒杯也是紋絲不動地放在原地,而自顧自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那杯子的邊緣,許久望向龍池慢慢勾起嘴角的秦艽才閉上眼睛,可與此同時,在他的耳邊卻是響起了一個遙遠蒼老仿佛不真切的聲音。

【從前有一條蛇,他從不喜歡和孩子們玩。】

【有一天,他遇上了一顆紐扣,鈕扣便問他,蛇,我是你的朋友嗎?】

【蛇回答,是啊,我們當然是最好的朋友,可是與此同時,他卻在心裏想著,不,我才不需要朋友,無論是怎樣的朋友,最後一定都是會背叛我的。】

【又有一天,他遇上了春天,春天就問他,蛇,你願意和我走,去永遠有春天的地方嗎嗎?】

【蛇回答,我當然願意啊,春天,可是與此同時,他卻在心裏想著,春天是屬於花朵和蝴蝶的,你怎麼會屬於一條蛇呢,反正你總會拋棄我的。】

【蛇明明心裏受夠了孤獨與寒冷,可是他卻因為謊言趕走了孩子,鈕扣和他其實一直都在苦苦尋找的春天。】

【從此他的一生陷入漫長的冬天,沒有人再願意相信他說的話,久而久之,連他自己都開始分不清楚自己嘴裏說的話究竟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了。】

【又一個春天到來了,孩子們又開始在融化的雪地裏開心的四處跑,鈕扣也獨自去了遙遠的地方,可是本該從冬眠中蘇醒過來的蛇郎不再出現,或許他已經凍死在某個冬天再也無法醒過來來了吧……這就是蛇郎因為謊言而失去一切最終死在冬天的寓言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