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長到這麼大了, 還是頭一次見自家大舅主動說要來參加自己的家長會。
盡管一個禮拜前, 晉長鳴就已經得知了晉衡和秦艽他們倆今天可能要一起過來看自己當眾發言的事, 但是真到了這天來臨的時候, 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在心底產生了一絲不太真實的感覺。
雖然和他說好今天要來看他出風頭的秦舅媽因為某些他也不太懂的工作原因, 最後到底沒能過來這件事是有點讓他失望, 但本來都根本不抱希望的晉衡今天居然真的能準時出現, 倒是有些在晉長鳴小同學的意料之外了。
而不可避免地因為今天這件事而有些緊張,原本還在心裏想著,自己待會兒上去該如何在晉衡麵前好好表現一番的晉長鳴一看到自家大舅竟然一直都在和那個小胖子說話, 根本都不抬頭往自己這邊看了,本就在心裏悄悄憋了半天的不爽立刻就湧上來了。
可他自從去年過完生日之後就一直自詡是個懂事的大孩子了,自然也不能因為這種事就在晉衡麵前發作鬧脾氣, 所以隻能強忍著等到老師挨個登記完家長信息之後, 才一個人悄悄躲到禮堂後麵的某個角落裏嘀嘀咕咕了起來。
“煩死了煩死了,那個隻會傻笑的死胖子……以為自己長得很可愛嗎……兔子舅舅, 兔子舅舅, 嘔, 嘔, 要不是看在我舅媽認識你爸爸的麵子上……看我不打的你哭爹喊娘……”
在某位不良舅媽的熏陶下, 之前便有窩心腳踹飛同學前科的長鳴小少爺這麼心裏泛酸地想著, 便一個人對著眼前黑漆漆的牆麵就一臉嫌棄地自言自語了起來。
所幸之前他家舅媽對他的各種好和疼,他心裏還是有數的,所以無論他怎麼對張長聲吃醋有意見, 看在他是秦艽朋友兒子的麵子上, 晉長鳴還是打算先忍忍這小子等他徹底滾蛋了以後再說的。
可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個曆史悠久,據說和學校一同存在的舊禮堂除了平時學校辦活動就很少會有活人來的緣故。
無論是地上皺巴巴的舊報紙,擰成兩段的訂書針,生了鏽的舊剪刀還是那些亂七八糟懸掛在牆上的深紅色幕布後都給人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再加上那嗆鼻子的灰塵和門窗黴變味道,更是給人打從心底的惡心和反胃的奇怪感覺。
而仔細聽才能隱約感覺到外頭喧嘩吵鬧的人聲正在漸漸離這個屋子遠去,此刻正完全沉浸在個人情緒中的晉長鳴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因為光線而折射在牆麵上的‘影子’正在一點點脫離本該禁錮著它的牆麵,並探出黏黏糊糊的身子和一隻漆黑潮濕的‘小手’去試圖抓住地上的那把舊剪刀。
呀,一點,一點,又一點,就快到了——
掙紮而興奮的唾沫吞咽聲抑製不住地響著,細長而詭異的‘手指’像是硬生生撕開身上的表皮和血肉一樣想要從身體連接處部分的牆麵中掙脫,而地上的那把剪刀便是它唯一能達成自己願望和野心的途徑。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間,一陣屬於四五歲孩子的嚷嚷聲卻忽然在門外出現並一下子把這間屋子都拉回了人間,而伴著牆中‘黑影’猙獰而仇恨地呲開牙齒並快速地恢複原狀,猛然間回過神來的晉長鳴這才一臉疑惑地就抬起頭往門口看了一眼。
“長鳴哥哥,原來你一個人躲在這兒啊!”
一副看什麼東西都覺得新鮮的傻氣模樣死命探頭朝裏麵看著,張長聲的忽然出現其實有點讓晉長鳴意外,但看他氣喘籲籲一路跑過來的樣子應該也是趁著晉衡這會兒在外麵和晉長鳴的班主任單獨說話,才主動跑過來找自己玩的。
而方才故意躲了他半天卻不可避免的再一次聽到這小子長鳴哥哥,長鳴哥哥的在自己耳邊叫喚,一路上半個頭都快被他喊炸了的晉長鳴先是擰著眉大概看了眼這湊到自己麵前小胖墩,又一臉不耐煩地開口道,
“喊什麼喊,過來找我幹嘛。”
“……額,沒幹嘛,就是我,我剛剛聽兔子舅舅說吧……你這次考了第一名,第一名就是最聰明的小朋友才能拿到的,所以……所以就想來問問你是不是真的呀……”
眨巴眨巴的眼睛不自覺地往晉長鳴身後那看似正常的牆麵看,臉上的表情卻還是和之前一樣傻乎乎地在笑,張長聲嘴裏的問題讓晉長鳴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之後才看了眼這小子又抱著手哼了一聲道,
“恩,也還好吧,這次沒能發揮好,丟了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