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很明顯,一首這麼奇怪又複雜的兒歌要在一個地區大範圍傳播總是需要一些途徑的……可村裏的孩子們平時能接觸到的東西有限,所以之後還真的讓我找到了一點注蛛絲馬跡,你知道那首公雞郎殺死八隻雞的童謠最早是被那位有心人寫在了什麼地方?”
“……寫在哪兒?”
“在米果紙上,一種曾經在山底下到處都能買到的花生米果,裏麵就夾了這樣一層薄薄的糯米紙,我們本地也叫米果紙,楊花從小就不喜歡吃糯米和花生這類東西,所以就算有人給了她這種米果,她每次拿到後也是偷偷扔掉或是吐掉……但以往春節的時候,本地幾乎每家每戶的小孩子都會吃這種米果,米果紙的外麵就畫了一隻年畫上麵的那種大公雞,所以這種米果又叫公雞米果……”
“……”
這麼說著,低下頭的秦艽也順勢將先前他就準備從家裏帶到晉鎖陽,但一直沒拿出來的東西取了出來。
等抬手拆開手裏的那個簡陋的,底下印有東山食品二廠的大紅色包裝米果,又把裏頭已經變得有些黏黏糊糊的透明色糯米紙抽出來給他看了一眼後,月光下清晰辨認出上麵的確依稀印有密密麻麻字跡的兩人這隻一臉複雜地雙雙對視了一眼,接著才聽著神色不明的秦艽眯著眼睛繼續往下麵道,
“你看,果然,因為這層薄薄的糯米紙隻要一含到嘴裏就會迅速化掉,所以用糯米紙傳播下兒歌的人幾乎是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而隻要小孩子剝開來吃米果就一定能看到上麵的字,要知道,侗族多年來其實並沒有自己獨立的語言和文字……”
“……沒有文字?”
“嗯,因為本民族能歌善舞,所以一些特殊的音符聲調就連小孩子都會輕易辨認哼唱,你是外地的來的可能也不清楚,但原先製造這種公雞米果的食品廠就在山下的一個巴中川劇團旁邊,隻是幾年前碰巧已經倒閉了而已……”
“……”
“所以在你來到之前,其實那個擅長邪術的公雞郎就已經準備用這些寫在米果上的兒歌對範村的孩子下手了,兒歌一傳一,十傳百,很快就會把兒歌迷惑了神智的孩子們就自動被往山上引,隻是碰巧那天又遇到了你來到山裏的這樁事,被引上林子中的範阿寶他們才能碰巧幸免於難……”
來來去去的,關於公雞郎的種種線索居然最終還是指向了山下的另一個東山縣城。
眼看著秦艽把那張或許沾著無數小孩子性命和血液的糯米紙用手指搓軟又丟進雪地裏一點點融化掉,晉鎖陽一時間神情凝重,思緒似乎也隨著他的話不由自主地往山下的那個神秘莫測的川劇團和那個米果廠去了。
隻是令他的心底感到始終有些許疑問的是,他覺得自己身旁的人在這件事上似乎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冷靜,仿佛完全司空見慣一般,和他在人前表現出來的完全不愛管相識的態度又有一點出入。
而相對的,秦艽一開始決定大半夜和他出來見麵的時候,腦子裏或多或少還懷揣著些見不光的想法。
可剛剛被這滿腦子還都是他那些忙不完的正經事的家夥這麼一番影響後,他腦子和身體裏的那團邪火居然也莫名其妙地跟著冷卻下來。
所以稍微收斂了點心思的秦艽一時間倒也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晉鎖陽對自己的揣測,隻麵無表情地思索著接下來他們所共同需要麵對的事情,又在歪著頭稍稍停頓了一下,這才捏著自己發僵發冷的手指低頭望著兩人麵前的那塊白茫茫的雪地沉聲開口道,
“你如果明天真的有興趣去那個川劇團還有第二食品廠附近找找線索,我也可以陪你下山去一趟東山縣城,我這幾天本來也有事要帶著楊花下山一趟。”
“你和楊花?你們準備去山下幹什麼嗎?”
“……今年滯銷在家裏的很多河珠手串還沒有賣完,賣了以後過年的時候家裏才可以周轉正常一些,而且我之前已經快一年多沒回家了,楊花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不太合身了,你如果明天要和我們一起下山,到時候晚上三個人也可以正好一起回來……另外,你現在的腿還是不能走太遠的路對不對?還有那個你先前說的泥娃娃也會跟著去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