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用這個念頭安慰著自己,一邊吃力的往前邁步,到了最後,我幹脆把眼睛也閉上了,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拖動繩索上。
這其間到底耗費了多少時間,連我自己都記不住了,從始至終我都是在用意誌支撐幾乎不屬於自己的身體,反正當我感覺到身後的千鈞重拖突然消失的時候,自己眼前一白,咚的一頭栽在了生硬的石地上。
安詳,真的太安詳了,正如在我那個噩夢中,死在我麵前的古洛博士一樣,我感覺自己臉孔上一定也浮現出他那種極度安詳的神態,可能過度的耗費體力已經令我馬上就要朝見耶穌了,但願他會收留我這個異教徒。
但這種安詳隻維持了片刻的時光,很快我就被頭部得疼痛帶回了現實,身體感到一陣陣發冷,耳朵中也響起了雜亂的聲音。
我微微抬起頭,狠狠搖了搖腦袋,身體在轉瞬之間恢複了一些溫度,但耳朵中的聲音卻沒有消失。
我開始意識到這不是我身體高度透支下產生的幻覺,而是現實中確實有什麼聲音在我周圍響起。
我閉著眼睛強撐著翻了個身,然後緩緩掀開眼簾。但一睜開眼睛,我渾身又立即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因為,我看到有三個白色的高大身影就直挺挺的站在我麵前,像是三座陡峭的大山一樣,那是三具骷髏,他們低著頭,用空洞漆黑的眼洞冷冰冰的俯視著我。
看到這三個白森森的東西,我渾身如墜冰窖,連支撐身體的那一絲力氣都消失了,腦袋再次重重的跌回地麵,眼看著他們越來越清晰恐怖的身影一陣陣迷糊。
人真的不能太善良了,一絲善念往往就會讓那些邪惡的魔鬼有機可趁,如果我稍微狠下心來,這些家夥就不會被我帶上來。
我此時已經沒有了半點反抗的念頭,憑我現在幾乎虛脫的身體,要想和這三個不知疲倦為何物的怪物對抗,那簡直是在癡人說夢。我不想做無謂的掙紮了,於是平靜的躺在地上,睜大了眼睛看著它們,等著它們動手將我的身體一塊塊的撕裂開。
半分鍾後,這場酷刑就開始了,其中一個站在我左邊的骷髏將盤繞著黑糊糊肌肉的手掌伸過來,將我那條已經錯位的嚴重變形的右臂抓住了,硬邦邦的手指像五根鐵鉗一樣,陷進了我的肉裏。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如期而至,我以為自己會疼的大叫起來,但沒有,我甚至於都沒感到骨頭的斷口處相互觸碰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這不是由於麻木了,因為我能感覺到兩處斷骨摩擦時發出的咯咯聲。
有一個骷髏過來牽住了我的脖子,完全阻止了我氣流交換的通道。
接著,我的左臂也被十根涼絲絲的硬物夾住了。
死期已經來臨,我卻感到無比安詳,以前總聽人說人的意誌能夠強大到無所畏懼,一旦一個人精神升華到某個高度,可以獨立於身體而存在,能夠忍受世間最殘酷的刑罰。對這種話,我以前一直不信,但我現在完全相信了,當一個人能夠坦然麵對死亡的時候,任何對他身體的摧殘其實已經置之度外,我現在能體會到弗蘭克平靜的接受淩遲之苦的心境了,人們常說,哀莫大於心死,我想現在我的心已經死了。
我沒有閉上眼睛,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等著他們將我一撕三塊,我不知道當我身體被撕裂的時候,我能否看到自己的心髒在體外繼續搏動的動人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