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峰地處汾水之南,陰陽相濟,巍峨俊秀,山間四季景觀各自大有不同。春日金烏送暖,山花野草紅紫雜糅,流泉淙淙,一派生機勃勃之象;夏季草木繁茂,暑氣不侵,林間鳥雀齊鳴,涼爽之意沁人心脾;秋天蒼穹高遠,落木紛黃,另有一番蕭潦的意境;冬日白雪皚皚,樹影參差,幹枯的枝杈披上一層雪衣,其白其潔,直如仙境。
如此絕妙之景,照理早為一方名勝,隻是太極峰構造奇特,山腳向內收攏,便如倒置的陀螺一般,常人想攀上山腰,實是千難萬難。二十多年前,太一門掌門淩連山來到此處,召集工匠,憑仙法飛上山腰,修了一座院落,自號“太一門”。淩連山偶爾下山遊曆之時,遇到幾個孤兒乞丐之屬,若是有天資的,便帶回家裏傳授仙法,有時附近人居之處有何鬼怪妖精作祟,便派出弟子前去除妖。是以太一門雖與世隔絕,但附近之人談起,敬仰之心無不溢於言表。亦有不少人想學習仙法,卻苦於登不上山腰,偶然遇到太一門弟子時,對方也不予理會,久而久之,求仙之心也淡了下來。
昨日淩景曦從昏迷中醒來,忽然身邊有一隻發著光的小貓,詢問森羅之後,才知道這便是那隻被自己收服的山魈。她原本欲將這山魈放生,哪知它極是喜歡自己,如何驅趕也趕不走。淩景曦少女心性,見這小山靈生的無比可愛,再加上森羅的建議,便決定將它留在身邊當做寵物了。
森羅在一旁看著斑斑縮在淩景曦懷中撒嬌撲鬧,要多可愛便有多可愛,哪還有昨日不可一世的樣子?然而他見師妹玩的開心,也伸出手去想撓撓斑斑時,對方便立刻在淩景曦看不見的角度狠狠地瞪他一眼,凶狠淩厲之意直透骨髓,比起剛下山時遇到攔路的土匪有過之而無不及,立時嚇得他縮回手去。
淩景曦禦起禦靈劍,帶著森羅直飛上半山腰,和煦的春風拂在他們身上,森羅隻覺快意無比,時光若是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也不枉了。
二人飛至一片花草叢上,淩景曦懷中的斑斑不等落地,便急不及待地撲到了地上,追蝶撲瓣,玩的不亦樂乎。森羅見狀,心中暗道這前輩裝小動物的本事委實驚人,莫非他在昆侖山亦是動物修成的人身?
正胡思亂想間,忽聽前方一人高呼道:“淩師妹,森羅,你們回來啦!”
二人一獸循聲望去,卻見前方樹林邊上站著一個奇形怪狀的身影。斑斑定睛一看,隻見那是個瘦骨嶙峋的青年,背上卻背著足有一丈高的巨石,遠遠望去,倒像是頂了個大腦袋。淩景曦見狀,笑著回應道:“波師兄,爹爹又罰你背‘望夫石’滿山跑了麼?這次是幾圈?”
波師兄道:“師父說我的‘承山勁’火候不夠,要我拖著這勞什子繞山腰跑一百圈,還不得留下腳印……”說著,他苦笑著抬起腳,森羅眼尖,已經見到他足底鱗光閃閃,正是師門專用檢驗弟子“反塵功”的“靈蛾粉”。太一門的“反塵功”極似俗世學武之人的輕功,隻是“反塵功”真正的效用不在鍛煉腳程,而是憑借獨特的呼吸之法洗練骨髓,為修煉道法打下基礎。“反塵功”練到一定程度時便可踏雪無痕,淩連山為了檢驗弟子功力,往往在其鞋底撒上摻了自己法力感應的“靈蛾粉”,一旦弟子的腳著了地,他便會有所知覺。
眼見淩景曦忍俊不禁,波師兄道:“還傻笑!師父交代給你的修行如何了?一路上沒欺負森羅吧?”淩景曦抱起斑斑,高舉過頭,道:“喏,這就是我在山下收服的邪靈,現在已經是我的寵物啦!除了你這壞人,誰還會欺負森羅哥!”波師兄笑道:“那就好。你趕快回去吧,師父和大師兄正等著你呢!”
淩景曦奇道:“大師兄也在等我?”
波師兄道:“那是自然啊!師父說了,等你回來,即便修行完成了,也不見得就能參加‘七仙大會’,所以他定了個題目。若是你能以禦靈劍打敗大師兄的‘元天無霸劍’,才能真正獲得資格。”
淩景曦聞言,喜道:“那太好了!隻要我輸給大師兄,就不用去參加什麼比武了!”
波師兄聞言,腳下一滑,險些摔個踉蹌。他望了一眼地上灑下的磷粉,一張臉扭曲到了極處,道:“糟了!這下兩百圈少不了了!”說完,又向淩景曦道:“你這懶妮子,居然比我還滑頭,想的美呢!我看師父這次是誌在必得,一心希望你能在‘七仙大會’上露臉,要是你現在就輸給大師兄,回頭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淩景曦撅撅嘴,兩道細眉又皺了起來。波師兄見她神情,暗暗好笑,道:“好了,你快回去吧!都怪你,我現在又多了一百圈要跑,不跟你扯皮了!”
淩景曦道:“哼,跑一千圈才好呢!快去吧!”
波師兄揮揮手,徑自朝林中跑去。淩景曦二人沿著山路慢慢向上走去。斑斑卻忽然失去了活力,不再蹦蹦跳跳,而是懶洋洋地蹲在森羅的肩上,他已許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陽光,對他而言,這陣清風送來的愜意實在太過陌生,又太過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