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所有人都有些疲倦,早早回房休息。第二天早上晨練完,袁寧向章修嚴說起謝老家的情況,希望能夠去謝老家一趟。章修文和章秀靈聽了也很擔心,馬上提出要跟著去。
章修嚴看著袁寧三人臉上都滿含關切,點頭答應帶他們過去。不管本家那邊如何,他們家是不一樣的,他絕對不會讓幾個弟弟妹妹走上歪路。
到了謝老家,袁寧跑到謝老床前向謝老拜年。謝老正在念樂譜讓護工幫忙記錄,見袁寧來了便聽了口,笑著問起袁寧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
袁寧挑了些高興的事和謝老說了,見招福在一邊緊張地看著自己,馬上想起泉水的事。他開口問道:“謝爺爺你想喝水嗎?我去給你倒一杯!”
謝老喜歡看袁寧跑進跑出的精神勁兒,笑嗬嗬地應道:“也好。”
袁寧抱起謝老的杯子蹬蹬蹬地往外跑,招福屁顛屁顛地跟著他去廚房洗手洗杯子。他用小身板兒擋在杯子前,把右手食指放在杯沿,看著泉水緩緩從食指流入杯中,沒一會兒就盛滿大半杯。更奇妙的是,涼涼的泉水進了杯子裏就變暖了,溫度正好適合入口。
看著像杯普通的白開水。
袁寧小心地捧著泉水回到謝老房間。
章修嚴三人正與謝老說話。
章修文要在開學晚會上表演鋼琴,謝老送了章修文一首歌。
章修文正認真聽謝老講譜。
袁寧把水捧到謝老麵前。
謝老說了不少話,確實有點渴了,端起袁寧送來的水喝了一大口。不知是不是嘴巴太幹,謝老覺得這水居然非常好喝,口腔裏的每一個細胞仿佛都被它細細地滋潤過去,吸足水分後全都愉快地伸展開來。他精神大好,把剩下的水一口氣喝完,繼續指點章修文需要注意的地方。
等一首曲子講完了,謝老伸展一下雙腿,讓護工把拐杖拿來,拄著杖下地,對章修文說:“跟我到琴房去,我聽你彈一遍。”
護工要上前扶謝老,謝老卻擺擺手說:“不用不用,我今天感覺很好。”
招福朝袁寧搖了搖尾巴,快步跑到謝老麵前為謝老引路。
謝老笑著對招福說:“家裏我已經很熟悉了,不會撞到東西的。”
招福猛搖尾巴。
袁寧替招福翻譯:“招福它是想過去一起玩!”
到了琴房,謝老在一旁坐下,讓章修文開始彈琴。章修文到章家之後就開始學琴,已經學了快三年了,基本功非常紮實,曲子又是謝老特意為他寫的,彈起來自然沒什麼大問題。
袁寧不會彈琴,坐在謝老旁邊仔細聽著。既然是在晚會上彈的,曲子自然不會太柔和,這曲子仿佛是為章修文而生的,袁寧聽著像是柔韌的小草在疾風暴雨中彎了腰,卻始終牢牢地把根往深處紮,那風是可怕的,那雨也是可怕的,可它一點都不怕。
一曲結束,章秀靈熱烈地鼓起掌來。
袁寧也跟著鼓掌。
章修文站起來對謝老鞠了一躬,聲音有些哽咽:“謝謝您,謝爺爺。”他雖然比同齡人早熟,但到底也隻是七八歲的小孩而已。機會來到了他眼前,他總想牢牢地抓住。每次到了夜深人靜,他也會想到若是有一天薛女士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不想再看到他們”。所以他努力抓住一切機會,努力讓所有人都滿意。
音樂是會說話的。
謝老對他的鼓勵,他能從曲子裏感受到。
謝老沒說什麼,隻點了點頭:“多過來玩。”
章修嚴把袁寧三人領回家,結果在章家大門前碰到個特別的客人:居然是理應在牧場那邊的羅元良!
羅元良一直在大門前徘徊,保安都注意到他了。袁寧遠遠見了,有點吃驚,跑過去喊:“羅元良!”
羅元良轉頭看他。
他穿著不太合身的衣服,腳上是快要磨破的回力鞋,見到袁寧後目光微微一頓,拿起圓圓的藤籃遞給袁寧。
袁寧問:“這是什麼?”他像是忘了羅元良不會說話,直直地望著羅元良,等著羅元良回答。
羅元良嘴巴動了動,還沒說話就覺得耳朵嗡嗡作響。他在牧場那邊練習過說話,不過自己聽著覺得怪怪的,一直沒和別人開過口。見袁寧在等自己回答,羅元良有點著急,遲疑半天,終於吐出兩個字:“人參。”明明是這麼簡短的話,他卻覺得跨過了整個世紀。開了頭,接來就輕鬆多了,羅元良繼續說,“還有種子,能種。”
羅元良太少說話,語調有點怪,停頓也有點怪。袁寧一點都不在意,他覺得羅元良的聲音挺好聽的。他沒有刻意誇羅元良,仿佛在他看來羅元良本來就會說話。他高興地說:“是送我的嗎?”
羅元良點頭。
袁寧打開藤籃蓋子看了看,發現裏麵齊整整地擺著三根胖人參,旁邊還有個小布袋,裏麵裝的肯定是人參種子。袁寧和羅元良聊了起來:“孟老師給我說起過人參,他說冬天人參很難挖的,因為它的莖葉都沒了,沒經驗的人根本找不著。你居然能找到它們!”
羅元良試著和袁寧交談起來:“不難。”
袁寧巴巴地看著羅元良,等著羅元良往下說。
羅元良說:“多觀察。”
天上突然飄起細細的雪花。
章修嚴說:“進屋聊吧。”有客人來了卻讓對方站在大門口不進去,在章修嚴看來是不應該的。
羅元良頓了頓。
章修嚴牽起袁寧的手:“下雪了,凍壞了指頭會長凍瘡。”
羅元良看了眼袁寧白白嫩嫩的手,跟著進了章家那棟看起來非常大的別墅。進屋坐定,沈姨出來了,見羅元良穿得不好,麵上卻還是很和氣:“我給你們熱點牛奶,突然下雪了,都得暖暖身。”
袁寧說:“謝謝沈姨。”
沈姨笑眯眯地彎身抱了抱袁寧。
羅元良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的衣服雖然舊了點,但洗得很幹淨也穿得很整齊,再加上他臉上天生不會有太多情緒流露,看著倒不至於與周圍格格不入。
章修嚴問羅元良:“你認識很多藥材?”
羅元良知道章修嚴是袁寧大哥,袁寧非常依賴也非常信任章修嚴,沒有無視章修嚴,而是搖了搖頭。等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讓對話中斷了,他開口補了一句:“沒認識很多。”
章修嚴看了眼袁寧拿著的藤籃。
羅元良說:“認識值錢的。”
章修嚴微訝。
羅元良說起話來順暢了不少:“以前遇到個采藥人。”意思是他遇到個采藥人,教他認識了值錢的藥材。所以他兩次給袁寧送來的都是這種貴重藥材。
章修嚴說:“原來是這樣。”
羅元良麵上有點猶豫。
章修嚴主動問:“你這次來隻是為了給袁寧送這個嗎?”
羅元良沉默。
袁寧關心地看著羅元良:“出了什麼事嗎?”
羅元良說:“能不能,讓上次那位醫生到牧場那邊去一趟。木工生病了,”他不太確定地說出自己能拿出手的酬勞,“我可以給他找這樣的藥材。”醫生的話應該需要這些藥材吧?
章修嚴點頭:“我打個電話給孫醫生。”
孫醫生家就在這邊,聽完章修嚴的話後一口答應:“我馬上過來。”上次羅元良給袁寧送的藥他就挺想弄點來研究研究,隻是羅元良不愛與人交流,連程忠都沒法和他說上話,孫醫生再想要也沒辦法弄到手。聽章修嚴說羅元良找過來了,還表示可以提供這些藥材,他哪裏還坐得住!